唐时语有些难过,手慢慢滑落,垂下了眼睛,“可我有些怕……”
怕顾辞渊会离开她,怕他会出事。说起来,陪伴她最久的人便是阿渊了,没了他,大概就和没了家一样让人绝望吧。
直到方才,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顾辞渊的依赖性有多强,即便他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年。相依为命的这几年,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墙里。
初代的开国皇帝是女皇,如今的朝中也有女子为官,唐时语自认不是什么伟大的女子,也不是多厉害的人物,没有很聪慧的头脑,更没有强人一等的胆魄和能力。她并不强大,前路茫茫,侯府的未来不知如何,她小心谨慎地走着每一步,却也希望身后能有一个肩膀让她靠一靠,能够暂时休息一下。
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软弱无能,大哥也只是个文弱书生,她得咬着牙走下去,护好所有爱的人,这里面的人就包括他。
顾辞渊怔住了,向来智谋过人的大脑短暂地失去了分析与思考的能力。
他呆滞地看着她的头顶,慢慢地生出一阵欣喜,“阿语是在担心我吗?”
“嗯。”
唐时语低着头,突然眼前便出现了少年熟悉的笑脸。
他蹲在面前,抬头看着她,笑容明媚灿烂,眸中的黑雾尽数散去,又变回了一汪清泉。
“我听姐姐的,不莽撞。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一定要死在你后头,决不让你孤单,好不好?”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胡说八道!”她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
她死过一次,最忌讳这种话。
少年毫无防备地被踢倒在地,捂着肚子,神色痛苦,表情狰狞。
唐时语吓了一跳,忙担忧地上去扶,结果他立刻变了脸,嘻嘻笑了两声,利落地爬起来,窜出去好远。
“阿语姐姐,你太好骗了。”
顾辞渊笑得前仰后合,嚣张地摆了摆手,样子十分欠打。
唐时语许久没有心情起伏这么大的时候了,幸好她的心脏还算健康,不然早晚有一日要被这个臭小子气死。
二人的打闹落在齐煦的眼里十分刺眼,他躲在一个石柱后面看着,拳头渐渐捏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轻声自言自语,安慰自己:“不碍的,既然她上一世能答应求亲,那么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一定可以的。”
唐时语几步就追上了少年,她气急败坏发泄了一通,少年就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十分纵容。待她捶累了,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揉着。
她抽走,他再捉。
往复几次,她累了。
少年眉眼含笑,不知又说了什么,终于又把她逗笑了。
齐煦不愿再看下去,带着不甘转身离开。
顾辞渊与唐时语并肩走着,他状似无意地回头朝齐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又收回视线,继续与她说笑。
二人再度回到枫云宫时,唐祈沅不见了踪迹。
唐时语视线四处扫着,没见到人影,正纳闷,眼前突然被阿渊的背影挡了个严实。
她心突突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唐姑娘可是在找祈沅?”
听声音便知,是太子萧墨沉。
她抿着唇,从阿渊背后走出,福了福身子,神色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回殿下,您可见到我兄长?”
顾辞渊见她行礼,也跟着揖手,垂下了头,看不出情绪。
“他啊,此刻有些脱不开身。”萧墨沉打量着她,又随意地看了眼顾辞渊,淡淡笑着,“姑娘的花不错。”
顾辞渊垂着头,微眯了眸子,眼神冰冷。
“孤还有事,你们且随意吧。”
“恭送殿下。”
待人走远,唐时语长舒了口气,她后背竟沁出了一层冷汗。
顾辞渊冷着脸,“你怕他。”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谁不怕?”
顾辞渊抿紧了唇,没作声。
不,不一样。
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阿渊,今日你怪怪的。”唐时语握住他的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出他真实的情绪。
她很敏感地察觉到顾辞渊情绪的起伏,波动很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按理说今日第一次进宫,不该对这么多人都有敌意。她知道,阿渊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顾辞渊眉头紧拧在一起,现在再看她怀里的那捧花,怎么看怎么碍眼。
“我帮你拿。”说罢便不由分说将她怀里的花都抢了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