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大抵是白日里大夫开的汤药过了药效,她疼得睡不着。
小腹痉挛一样的抽搐着,像是有刀子将她的肚子捅了个对穿,刀子反复旋转,把五脏六腑全都搅了个稀巴烂。
她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被褥,泪水因疼痛止不住地流,偶尔两声呜咽从口中溢出。
漂亮的眉紧紧蹙着,玉葱般匀称的手指牢牢攥着锦被,身体弓成虾米状,像婴儿一样蜷缩在榻上,浑身颤抖。
压抑的哼吟,诉说着主人的痛苦。
“阿渊……”
越是无助,越是意识朦胧,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唤出那个名字,像是出于本能一般。
随着一声轻巧的响动,空气中熟悉的药香渐浓,她跌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第 18 章
“阿渊?”
“嗯,我在。”他轻车熟路地把她抱在怀里,银针没入肌肤,渐渐深入穴道。
痛感减轻,唐时语的身体舒缓了下来。
见她缓解了不适,少年默不作声地把人扶回了床榻,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规矩地坐在榻前,双手放在膝上,低声道:“姐姐,我……我这就继续回去闭门思过……”
见他起身要走,唐时语忙叫住,“回来。”
顾辞渊毫不犹豫地坐回了床边,像是料到了她会叫住他。
唐时语:“……”
她无奈地笑了,“既知在禁足,为何又来了?”
顾辞渊语气艰涩,“我……不放心你。”
唐时语愣了,借着月色端详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光线太暗,她无法瞧清楚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法判断那表情是否与他的语气一致,一样的委屈和惶惶不安。
终究还是心一软,缓缓抬起手。
顾辞渊与她心有灵犀似的,她的一个动作刚起,便对她的意图了然于胸。
他弯下了脊梁,将最脆弱的头部伸到她面前。桀骜的少年,以臣服的姿态伏在她的身前,眼里闪着虔诚的光。
一只温柔的手覆在头顶上,他心底一声满足的喟叹。
心里像是裹了蜜,但又不敢显露出来,只敢憋在心里,默默舔舐得来不易的糖果。
不敢张扬,怕太过得意而被收回,又怕被她察觉到自己日渐膨胀的野心和欲望,怕她疏远,那才是最让他痛苦绝望的事情。
“姐姐是不是罚的重了?你委屈的话,姐姐跟你道歉。”
“不,不委屈。”少年在她手下摇头,发丝擦过柔软的掌心,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是我不对。”
“罢了,姐姐有些急躁了,情绪像是不受控似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一颗赤子之心总是双手奉上,她不该伤害他的,毕竟还是个孩子。
终究还是不忍心啊,毕竟她的阿渊这样好。
少年低着头,眼睛直视着锦被上花纹,眼底闪过得逞的光芒,很快又被黑雾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一直在外面?”
他闷声道:“嗯。”
唐时语目光闪了闪,无奈地叹气,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待她如此好。
“阿渊不该一直围着我,你长大了,或许以后……”她胸口突然很闷,有些酸酸涩涩的情绪涌了上来,“以后成了家,要学着稳重,不可冒冒失失的了。”
他身子僵住,声音也冷了下去,眼神变得凌厉,“阿渊哪儿都不去,陪着姐姐,到死也不走。”
“又在说孩子话了,早晚都要分开的。”
这话说罢,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唐时语有些恍惚,第一次对说出口的话产生了怀疑。
她呆望着少年的发顶,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何一定要分开呢?这是她从未深思过的事情,曾经以为顺其自然便好,但此刻心底却有了不甘。
顾辞渊握紧了拳,眼中满是执拗,他压低了语气,“阿渊还小,可以陪着姐姐。”
他仰仗的,无非就是年纪上的优势,他可以扮演好弟弟这个角色,无害、纯良、幼稚,这些都是他的铠甲。
隐藏最真实的渴望,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顾忌地留在她身边。
他知道如何利用优势来掩人耳目,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愿望达成的那一天。
少年敛起眸中的晦暗和算计,小心翼翼地藏起爪牙,抬起头,终于对上了她的目光,笑容纯净天真,像是一抹清晨初初升起的太阳光,刺破黑夜,照亮了整个屋子。
“姐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时语被直白的问题问得梗住,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热意顺着颈部直逼头顶。
该庆幸是在深夜,他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