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赵氏贵女 粟米壳 3772 字 3天前

“姐姐有了老太太赏的金猊玉兔香,我那百合香算不得什么。”赵文萱鼻子十分敏锐,从赵文宛进门的那一刻就闻到她身上奇异的香味。

赵文宛已经坐至她的身旁,掩着唇呵呵一笑,故意挥动宽大的袖摆,她来之前让雪雁将衣服用那金猊玉兔香熏了许久,“妹妹鼻子灵敏的就跟四妹妹苑里的那只阿黄一样。”

赵文萱被她说的一噎,心里更是堪堪的堵的慌了,“姐姐说笑了。”

“妹妹快将那百合香拿出来吧。”她一声叹气,“看这熏香味道真是冲鼻,让人受不了,还是妹妹的百合香调的好。”

赵文萱露出惊诧,瞧着赵文宛不喜欢这香,微微动了心思,“姐姐若是不喜欢,可否将金猊玉兔香送了我,姐姐天生丽质,哪里还需要用那些个。”

就是个蠢物眼瞎的,金猊玉兔香制作极其不易,得用上好的杉木烧六两炭配四两栗炭,然后捣成末加一钱炒硝用米糊和成揉搓成剂,再用上好带香的木料,雕刻成狻猊、兔子的塑像,兽中间作成一个凹形,放进一段香剂再加炭剂筑紧用铁线针条作钻从兽进去直到靠近尾部,最后把它晒干。工序繁琐,且中间不能出了岔子。

“唔,我已经将那香赏给了宝蝉。”赵文宛浑不在意道。

“什么,姐姐怎可把那么好东西给了一个下人,可不是糟践了。”赵文萱脸上的吃惊比刚才更甚。

赵文宛嗤嗤一笑,随即摆了脸色训斥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定国公府是何等人家,区区一个熏香而已,赏了下人便是赏了,作何心疼?妹妹是我们赵家的小姐,即便是庶出的也是要与那些小官小吏家的女子不同的,妹妹可别自降了身份,以后少跟那些寒酸门户的小姐接触,染了她们身上的恶习,丢了我们赵家的门面。”

赵文萱一怔,抬眼正好对上赵文宛凝视她的眼神,明亮税利,仿佛透着洞悉一切的清透。

“姐姐……姐姐说的是,是妹妹一时糊涂了。”赵文萱憋着一口气,堵在胸口更加烦闷了,没法撒气,只好站起来一脚踹在沉香身上,“没一点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大小姐取些百合香过来。”

赵文宛瞧着她气得微微颤抖的肩膀,抿了嘴角,待丫鬟取了百合香过来,便让宝蝉拿着走了,走得没多远突然停住了脚步,随着身后院里响起的一阵乒乓动静,嘴角勾起一抹上扬弧度。

☆、第4章 请安

夏日里天儿亮得早,府里的下人起得更早,有条不紊地做着事,各个院儿里的丫鬟估摸着时辰,叫醒主子洗漱,向来睡到日上三竿的赵文宛这天儿却是起得最早的一个。

宝蝉一早得了赵文宛吩咐,从库房的管事那里取了包桑寄生,一回来就在小厨房里煮上了,厚重的砂锅扑哧扑哧溢出一股子淡淡药腥气。

一旁忙活着的圆脸丫头百灵是大厨房里一把手唐师傅的女儿,后来让赵文宛指到了湘竹苑的小厨房里专门给她做吃食,别说,做的还挺对赵文宛胃口,时不时还能得些赏赐。这不今儿也是,大小姐让宝蝉带话,说了一堆她有听过没听过的东西,让她看着做两三样儿。

“大小姐这又是折腾的哪一出,病不是好了么,吃什么的?”百灵刀工又快又平整的切着芹菜,一边溜瞄锅里煮着的问道。

宝蝉小心翼翼地扇着火儿,头也没回道:“大小姐吩咐的,照做就是了,哪敢问那么多的。”

百灵吐了吐舌头,“听说大小姐这几日性子收敛了不少,可是真的?”

宝蝉拿着小扇子的手一顿,轻轻嘘了一声,四下瞧了瞧,才特别认真的点点头,“大小姐这些日子除了爱摆摆脸色,确实没再罚过什么人。”

“嗬,她这落水一病还算是件好事呢!”百灵儿眯着眼笑道,一边将切好的芹菜丁、蘑菇丁下了锅,再搁下几只拨了壳儿的活虾,一块儿焖锅里煮粥。

估摸着时辰,又从铁质的冰桶里取出冻了有些时辰的绿豆糕,切块儿,雕花,晶莹剔透的绿豆凉糕摆了一盘儿煞是好看。

喷香薄脆的牛肉饼刚出锅的工夫,赵文宛施施然踏入了小厨房,倒没顾上看那摆盘精致的吃食,径直朝宝蝉走去,拿巾子垫着揭了盖儿,宝蝉杵在旁边几次想搭把手,赵文宛都没有让的意思。待水沸得差不多,舀着勺儿小心翼翼地灌到斗彩莲花的瓷茶壶里。

雪雁走进来瞧见,脸上错愕的神色一顿,随即就敛了去,取了红漆木盘儿装了茶壶,擦掉了边上溅出来的水渍。

“把那些吃的装上,咱们去明絮苑。”赵文宛发了话,宝蝉和雪雁二人一人端一件儿听话地跟在她后头走着。

老太太今儿个醒得早,这会儿正是用朝饭的时候,只不过没什么胃口,人懒懒的倚着紫檀软榻,腿上披着一件方方正正的天青色暗织榴花薄毯子,工整的发鬓鬓角边露出些许银白来,却也掩不住年轻时的风华绝代,依稀还能从眉眼间看出一抹不凡的气度。当初窦老太爷原本是不想让嫡次女嫁予赵国公这位新贵,根基不稳,只怕女儿嫁过去吃苦,那时还是闺中小姐的赵老太太眼光独到,执意下嫁,赵国公成婚当日颇为激动,便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纳妾,如今是真是应了承诺。

想起当年往事,老太太嘴角总会弯着一抹淡淡的笑来,蔓延至眉眼,愈发如菩萨般慈眉善目,平静人心。

杨妈妈站其身后侧,替她揉捏着额头两边,动作轻柔。

赵文宛走近,瞧着的就是这一幅画面,不禁也放轻了动作,指着两丫鬟把东西搁到了灵芝纹紫檀方桌上。

老太太因着杨妈妈动作的停顿睁开了眼,恰好瞧见她几日没见的宝贝孙女一副做贼样儿,蹑手蹑脚的似乎是在倒茶,不由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原来是我的心肝宛丫头啊,幸亏你祖母眼儿没花,不然非得叫杨妈妈把你当贼给撵出去不可。”老太太从软榻上起了身子,悠悠说道。

赵文宛闻言回正了身子,给老太太行了礼,替自己辩道,“祖母好,这不是晓得您昨儿个身子不舒服,怕扰了您的清净么。”

说罢,端着手里的青瓷茶盏往前凑到了老太太跟前,一脸献宝的神色,“我听人说这桑寄生泡出来的茶能祛风益肝,清热祛痰,怕您觉得味儿冲,我还在里头搁了红枣碎儿,您喝着说不准头就不痛了!”

这话赵文宛没夸张,桑寄生茶对治高血压极有好处,只是得坚持着喝。赵文宛现代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是奶奶省着自己口儿把人带大的,年纪大了,就容易腰骨酸痛风湿高血压的,赵文宛就对这块儿上了心,做了演员后更是请了私人医生给老人调理,还是因着护养的迟了,没留住人。

眼前这银发老太太看着自个儿的时候,眼里的慈爱,跟奶奶的感觉一模一样,赵文宛不自觉就软了心,实打实的想为老人好。

老太太闻言笑眯了眼儿,接了茶盏抿了一口,觉得心头暖烘烘的。雪雁这会儿自然是明白大小姐临来明絮苑不换衣裳的用意了,又是从明絮苑出去的老人,知晓老太太的心思,适时开了口替赵文宛卖好道,“大小姐今儿起了大早就为了您喝的这口茶,怕您还没胃口,特意让小百灵做了几道捎过来。”

宝蝉机灵地取出了食盒里的吃食,一盘盘儿搁到了桌上,香糯的芹菜粥还冒着热气儿,中间鼓出几只圆胖的虾肉,碧绿夹杂米分嫩,颜色比味儿诱人,一碟子牛肉薄饼层层叠叠,屋子里一下子弥漫起食物的馥郁香气,勾人儿馋。

赵老太太拿绢帕给赵文宛擦了擦衣裳领口沾着的一点儿污痕,眼里明显的感动,嘴上却忍不住说道,“这种活儿让底下人做就成了,搞得跟小脏猫一样,骗祖母心疼来的罢。”

赵文宛扶着老太太起身,捏了几分小辈同长辈的撒娇劲儿,透着祖孙二人之间别人无法插足的亲昵,“祖母尝尝,要是觉着好,我让百灵天天给您做。”

“这么讨好我这个老婆子……”赵老太太在桌边儿坐下,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微微敛了笑意道,“怕是又在外头闯什么祸了罢?”

赵文宛一下瞪圆了眼,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瞄着老太太,气鼓鼓道,“在祖母眼里文宛就是那样的人么!”

若换做以前的赵文宛可不就是那样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心没肺的汲取祖母的疼爱,只知道任性跋扈,却不想想路还是要自己走的,别人的庇护能有几时?他人一步步的算计,推波助澜,她跟着一路折腾,落的个那个样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老太太疼护了一路,到最后也被伤了心,失了力,看着赵文宛走向人生的歧途。如今的赵文宛费心讨好老太太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日后,另一面儿也是因为老太太像极了奶奶,忍不住就想哄她开心,这般做派也就十分自然了。

“昨儿听说祖母心悸胸闷的,饭都没吃两口,大夫嘱了您早歇息,我就没过来,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呢。”赵文宛接着闷闷道,“我娘亲去得早,爹爹忙,大哥又病怏怏的,从小到大就祖母最疼我了,我舍不得祖母生病。”

话说到最后,哽着声儿了,赵老太太一下就心疼了,握着赵文宛细白的手连忙说道,“好好好是祖母错了,祖母这些年呀没白疼你,来来来陪我一块儿吃。”

雪雁各盛了一碗搁在二人面前,也不知是不是那茶的作用,还是赵文宛的那番贴心话,老太太有人坐陪着,起了食欲,一勺一勺吃着,颇为满意,眼角余光刚瞥到那碟子绿豆凉糕,就被赵文宛拨拉到了另一边儿。

“这东西凉,等吃完了热了一会儿再吃。”赵文宛跟叮嘱小孩儿似的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