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季歌想都没有想就应了这事,反正飘着雪呢,开了铺子也没生意,就让大郎在家里看着俩个孩子。

刘余花三家,出门后,又去了大康胡同,邀了白家婆媳俩,五个人拎着篮子踏着风雪去了城外的北山寺,是当地有名的寺庙,直到去了寺庙,她们才发现,庙里是人山人海的拥挤呀,看来不少人跟她们有着相同的心思呢。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才一身狼狈的从寺庙里出来,回到家时,五人都快冻僵了,不知是身子骨好呢,还是预防做的好,意外的没有染风寒,都挺精神抖擞的。花大娘和余氏以及白氏她们三个,却念念有词的说,这是菩萨保佑,菩萨定是听到她们的心声了,余氏想着自己的心愿被菩萨听到了,惶惶不安的心瞬间就踏实了。她的儿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初九的傍晚,冬日里天黑的特别快,晚饭刚过就一片漆黑,洪婆子现在都不在这边吃晚饭,麻利的做好饭菜,收拾收拾匆匆忙忙的回了家。季歌正在厨房里洗碗,听见啪门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心里一紧,来不及细想,人就奔出了屋,风雪里,快步打开了宅门,一看,果然是二弟,当即就松了口气,露出了欢喜的笑。“你可算回来了,快回屋里。”说着,侧头朝屋里喊。“二郎回来了,二郎回来了。”

“大嫂。”二郎的手撑着冰冷的墙壁,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她的笑容,比挂在门口的灯笼还要温暖,他狠狠的松了口气,轻轻的唤了声,然后,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里。他回家了。

一声闷响,把季歌给惊着了,她看着倒地的二郎,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二弟,二弟,大郎快出来,你快出来啊。”可别出什么事,声音不知不觉中都有些哽咽了。

大郎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将二弟抱起。经过短暂的缓冲,季歌很快冷静下来,她没有跟着回屋,而是对着大郎喊。“我去天青巷找花大哥,让他带着我去普济堂找大夫过来。”

“我去。”大郎大声喊着,脚步没停,跑的更快了。“我把人放屋里,我去喊,我脚程比你快,你在家里看着。”

声音还没散尽呢,大郎就迅速的冲了出来。“你去屋里看着,先看看二弟是怎么回事,我去找大夫。”

“也对也对。”季歌随手关紧宅门,匆匆的跑回厢房。

三郎三朵正这在床边,听见动静两人齐齐回头看,眼里有着紧张惶恐。

季歌安抚了句。“没事的,没事的,这屋里冷着,你们先去烧个炭盆过来,三朵啊,你去屋里陪着阿桃帮我看着安安康康。”

“好的,大嫂。”三朵点着头,擦了把眼泪,跑回了花厅里。

三郎很快端来了一个炭盆,里头放足了木炭,不消一会,便燃的旺盛,屋里一下就热乎起来了。

季歌这会也没了顾及,先紧着这条命要紧,和三郎一块帮着二郎把一身的湿衣裳给换了,这才发现,二郎的脚早已经溃烂的不成模样,身上也有多处冻伤,她脑子成了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这会,她才想起,阿河兄弟俩呢?阿玮呢?他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就二郎一个人回来了,还是这么个模样,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想像,等着余婶知道这事后,会崩溃到什么地步。今天上午余婶还乐呵呵的跟她说,有菩萨的保佑,阿玮他们定能平安归家,这一天还没过完呢,就出事了。

等着季歌和三郎把二弟捯饬妥当,大郎就带了大夫过来,好在他们和普济堂也算是熟悉,之前和用心经营做过几回生意,后来柳家出事,季父出事,平日里的有点小风寒什么的,都是去普济堂,多少有了点交情,才能这么快把人喊过来。

大夫在里头就诊,季歌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握住丈夫的手,红着眼眶,哆哆嗦嗦的说着。“大郎,这里头怕是出大事了,你没看见,二弟那腿都烂的不成样子了。你说,要是余婶知道二郎回来了,可如何是好?咱们是不是暂时瞒住余婶?等着二郎醒了,再问问他具体情况?”

“只能这样了。”大郎想了想,点着头赞同媳妇的想法,把媳妇抱在了怀里了,亲了亲她的额头。“莫慌,莫慌,二郎能回来,事情应该不算太糟,还是有余地的,再说,还有菩萨呢,菩萨会保佑他们的,你看,肯定是菩萨保佑着,才让二郎归了家。”这话他是不太信,却是眼下能安抚住媳妇最最妥当的话了。

☆、第124章 124

十二月十一清晨,沉睡了一天两夜的刘二郎总算是醒过来了,高烧虽退尚余了些低热,他的脸色相当憔悴苍白,眉余间蕴含的意气风发全然消失,整个人显的格外暗沉,如笼了层厚厚的阴霾。

季歌端着早食进了厢房,见二郎怔怔发呆,心里不太好受,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温声细语的说道。“大夫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易消化的食物,便做了点青菜肉粥,很是软糯香浓,吃的时候慢点儿,小心烫了嘴。”

粥碗搁在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二郎的眼珠子动了下,目光落在了热腾腾的粥碗上。

“虽说有点烫,慢慢来,趁热吃,会舒坦些。”季歌见他精神不济,知他心里定是藏了事,就怕他钻死胡同里,把人折在里头出不来。这会了解整个事态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要先稳好二郎的情绪。

等了会,见二郎仍没有动静,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愣愣的跟个木头似的。季歌有些发慌,想了想,她笑着说。“你走的时候,安安康康还小呢,现在啊,他俩特皮实,小身板结实的紧,最近很喜欢到处乱爬,一个没注意,准能爬的没影儿。他俩贼精怪,别看才七个月,就已经会认人了,一会我把他们抱过给你看看。”

说完,季歌起身,走到了屋门口,扯着嗓子喊了声。“洪大娘你和阿桃把安安康康抱过来……”

话未说完,二郎嘶哑着嗓子开口了。“别,大嫂别。”声音透了股焦急。

“怎么了?”季歌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总算是活过来了。人往里头走着。

“大嫂别把安安康康抱进来。”话说的急,二郎捂着嘴低头咳了两声。

季歌看着他单薄的身板,清清瘦瘦的样儿,鼻子有些发酸。“嗳,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先把青菜肉粥喝了,吃了食物,身体才能恢复的快些,光靠喝药也是不成的。你快些好起来,大郎得顾着铺子,平日里是我带着两个孩子,安安康康胆子大,特别喜欢玩举高高,你回来了正好,就能陪着他们玩了。”

她想,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这情况,总得让二郎振作起来,活着,比什么都好。再怎么懂事老成,也才十八岁,说来还是个少年呢,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会问是不好问,别把人给刺激了,先缓缓,给他时间缓缓,过个一两天再问也不迟。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安安咿咿吖吖的嚷嚷声,也不知是看到什么了这般兴奋。季歌脸上露出柔和的笑。

二郎也听到了独属于孩童才有的稚嫩嗓音,他抬头下意识的看向窗外,余光里,瞄见了大嫂脸上的温暖微笑,他愣了下,紧接着又垂下头,看着桌上的粥碗,伸手端了起来。“大嫂,莫让安安康康进来,我这病还没好,他们还小。”

“安安康康结实着呢,都走门口了,让他们进来看看二叔也没什么。”季歌眉开眼笑的说着,起身从洪婆子手里把安安抱了过来。“安安康康,快来看看,这是你们二叔,还认不认得?以前天天抱你们的。”

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婴儿本来就没什么记忆,肯定是认不出来的。安安小家伙却是一点都不认生,张着小胳膊,咧嘴笑的那叫一个可爱,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二郎,一脸想要抱抱的神情。

“安安是个捣蛋鬼,精力旺盛的不行,康康就乖巧多了,跟个小闺女似的,”季歌乐呵呵的说着,又解释了句。“他呀,估摸着是想让你抱着举高高,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可惜大郎白天得顾着铺子,只能晚上玩一会,不够兴。”

面对安安的热情,二郎心里热乎乎的,身体里忽的涌出一股子劲来,他三两下喝完粥,抹了把嘴,一把轻轻巧巧的抱起安安,将他举过头顶。安安高兴坏了,发出咯咯咯咯的兴奋笑声,小胖腿在半空中一蹬一蹬的,嘴角都有口水流出来了。被安安天真无邪的笑脸感染,二郎也露出一个笑,被黑暗笼罩的内心,瞬间出现了一束阳光。

“胆子真大。”陪着安安玩了会,二郎有点累了,把孩子还给了大嫂,笑着说了句。

看着他说话的模样,季歌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回实处了。“这还不算,贼精怪,总是欺负康康,好在康康是个好哥哥,懂事极了,连人都不会认呢,就知道让着弟弟。”

二郎看向被阿桃抱在怀里的康康,康康对上他的眼睛,浅浅的笑了,二郎看着也跟着笑了,心想,大嫂说的真对,康康像个小闺女似的,可真惹人疼。觉的恢复了点力气,他把康康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触感非常的柔软,他的心跟着柔软的一塌糊涂。

见二郎露出疲态,季歌让洪婆子和阿桃把俩个孩子抱回花厅里。“大夫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累了就睡会,中午啊,我让洪大娘炖点骨头汤,我记得你爱吃馄饨,一会我去包点馄饨,再煮点小米粥,这个吃着好,等明天再吃米饭吧,过些天,你好全了,就整顿火锅,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着。”

她是半点没有提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尽管二郎这会看着好些了,她也没有问。傍晚大郎回来了,依着二郎的性子,他能面对曾经历过的事了,必定会主动开口跟大郎提起。都到了这地步,她想,应该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细细碎碎的说唠了几句,季歌收了碗筷出了屋,顺便把屋门给带上了。

刚刚还热闹欢喜的屋子一下就冷清了,二郎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刚有了点血色,一下又褪的一干二净。

季歌在花厅里带着两个孩子,却是分了些心神牵挂着二弟,过了小半会,她让三朵和阿桃顾着儿子,轻手轻脚的进了西厢房,偷偷的瞧了眼,见二弟呼吸轻缓睡的正香,她眼里有了点点笑意,往炭盆里添了两个木炭,用火钳轻轻的整了下,没多呆,她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大约是睡的好,又进了食,心情也明朗了些,到傍晚时,二郎看着精神了点,都能走出屋,坐在花厅里和家人用饭。

晚饭过后,二郎也没有急着回屋,逗着安安康康玩了会,他和大郎两个,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给他们举高高,他抱的是康康,安安活泼可爱,不知怎地,他对乖巧安静的康康反而更喜爱些,抱着康康软软的身子,闻着那奶香味,心里就格外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