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是从小养在中宫的,在一众皇子里面,与太子的关系算是最亲近的了。皇后从小就拿燕王当太子的左膀右臂在培养的。以今上的年纪,若是太子继位,燕王能如晋王一般,到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未来如何,犹未可知。
夏景行摸摸她顺滑的发丝:“燕王驻守燕云十六州,他的意思是辽国这几年一直在囤兵苦练,恐怕有南侵的打算,到时候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为夫想去搏个爵位回来。”到时候足可与镇北侯府相抗衡,背后又有燕王做靠山,晋王也总有老去的一天。
夏芍药听闻他有从军之意,蹭的便坐了起来,“这个……你让我想想啊。”
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她可从来没想过让夏景行去搏功名。只是对上晋王的强权,她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想象一下夏景行从小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长大,内心也许从来都想着有一天能够强大起来,将这些曾经踩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她心里不觉间就软了下来,复又趴了下来,软软偎依在他怀里,“战场上刀枪无眼呢。”
夏景行轻抚着她的背,隔着中衣感受到她腰背处顺滑的线条,便拿唇在她额头狠狠蹭了两下,这才道:“科举的路子是别想了,就算是我肚里也有些墨水,做得文章,可一级级往上考,晋王太容易在中间动手脚了。他若是使了手腕,我十多年都未入能考中,就算考中做个七品官,猴年马月才能爬上去?有的是法子阻止我出头。”
两个人都知道本朝赘婿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可他还是在夏芍药耳边念叨这个,是想告诉她,从一开始他就想明白的,绝了这条路。
“只有用军功拼杀上去,上面又有燕王,晋王是再无办法阻拦我出头!”说来说去,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夏芍药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可是,我舍不得你呀!”
说了这句,她半日不再动,夏景行亦将她紧搂在怀里,一句话不曾讲出口:我也……舍不得你!
他从小在镇北侯府见着南平郡主的冷眼长大,这么些年一直被人压在头顶,总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一般。也只有进了夏家门之后,才感受到了家人之间的关系。更别提夫妻相处一年,这当中由淡到浓的情义。
“改日我再同殿下商量商量,暂时开未开战,我也未必现在就要去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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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倒是很想直接将夏景行打包带走,只夏景行舍不得娇妻,他便开口取笑:“倒好似谁没娶过媳妇儿一般,单只有你有媳妇儿?!”
他先从幽州赶过来迎驾,燕王妃带着三岁的幼子后面慢慢出发,这两日也快到洛阳了。
燕王妃娘家父亲这次也在随驾之列,她心中挂念老父,燕王又想让儿子在今上面前刷个脸熟,小世子是在幽州出生,还未见过皇祖父呢。夫妻二人这才分开行走。
夏景行摸摸鼻子:“我跟殿下一样么?殿下是娶,我可是入赘,不听媳妇话,不但没饭吃,万一被她赶出家门可不要流落街头了?”
燕王绝倒:“你家媳妇听说也是个讲道理的,怎的到了你嘴里便成了胡搅蛮缠的了。如今外间可都在传,大堂姐的闺女是个傻的,进了你家店里就砸花,你媳妇可什么也没说。还是宁景世那小子说的,可不就从你家店里传出来的?”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最后还传到了燕王耳朵里,可见传播之广。
原本长安伴驾的这些人们都知道宁景兰,只动过结亲心思的人也早早绝了这念头,实在是怕娶回个如南平郡主一般的媳妇儿。在洛阳听到传言,那些人家不由都庆幸:亏得没去提亲,不然娶回家个跋扈的媳妇儿尚能哄着供着,可若是娶回来个傻子,可是会影响下一代智商的。
伴随着宁景兰是个傻子的传言,作为故事的第一配角,夏芍药的名气也传了开来,这位夏家当家人的宽宏大量也流传甚广,甚至还影响了夏家的生意,最近更红火了。
去年分株今年打苞的芍药花都快卖光了,今年入帐比之去年可是翻了一倍有余。
长安来的权贵们也喜欢听故事,特别是夏芍药的能干以及孝顺。
“若是这些人知道夏家少东招赘的是你,恐怕都要炸了锅!你不考虑赶快去幽州躲一躲风头?”
夏景行也很为难,他急于建功立业,只夏芍药一句舍不得,倒让他心头柔情万千,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不去也行,反正我在洛阳没什么心腹,不如你先将我在洛阳的所有生意都接过去打理起来。”
“不是吧——”夏景行哀号:“殿下我跟着你去幽州,咱们明儿就走!”
燕王一脸坏笑给他出主意:“其实你只要出面就好,各铺子里的帐务……你家里不是有个特别能干的媳妇儿吗?”
夏景行就好似今天才认识燕王一般,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殿下……殿下是请不起帐房先生了吗?”居然想用他家的免费劳动力。
“小气!你家现放着得用的,外面哪里能找到这般能干的?你放心,本王也没想着白白使唤你家媳妇儿,你们夫妻俩经营,每家铺子里的收益分一成给你们。”
夏景行还是愁眉苦脸:我家媳妇儿不差钱!
他是舍不得自家老婆辛苦,没想到回家跟夏芍药一商量,她立刻就答应了,还当场扯着他就要去找燕王:“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做?!夫君放心,我虽只会卖花,可于帐务上去是极熟的。燕王府的产业能让咱们打理,说明燕王信得过咱!”
这就往打倒晋王的道路上迈开了第一步。
夏景行看着干劲十足的媳妇儿默默的在心里流下了后悔的泪水:媳妇儿你是不知道燕王有多黑啊!
他做伴读那几年,没少给燕王写功课,也没少替燕王挨打。
好在燕王也不是全然没良心,不记得他的苦劳,只是……燕王殿下那个性子,得亏了媳妇儿是个女子,不然恐怕都要被他拉到幽州去做粮草官了。
媳妇儿不知道,可夏景行知道,这事儿只要沾了手就没有甩开的可能。他是早就决定了等燕云十六州打起来,他就要去挣军功的。到时候洛阳城里这一摊子……可不得全丢给了媳妇一个人操劳?!
对于满脸天真对燕王殿下并无深刻认识的媳妇儿,夏景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事儿……都怨他!
原还想着,万事有他,哪用得着媳妇儿为了他而操劳。如今看来……竟然拦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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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两日,燕王妃也到了洛阳,燕王便以燕王妃的名义请了夏芍药前去,由夏景行作陪。
夫妻俩到得燕王府,燕王妃长途跋涉,一脸倦容,燕王小世子路上又不舒服,闹了肚子,还有些发烧,燕王妃也只见了夏芍药一面,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句,便要忙着去照顾小世子了。
反倒是燕王在书房里见了夏景行夫妻。
燕王生的英武伟岸,肤色略黑,又有幽州的朔风在面上刻出了刚毅的线条,倒似个将军一般。
他见得夏芍药弱质纤纤,容色倾绝,目中迅速溢满了笑意,朝着夏景行挤了下眼睛:小样儿!还真没想到讨了房俊媳妇儿,这等容色家世,竟然还会瞎猫撞着了死耗子捡了你回来?!
彼时夏景行与路边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