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顿时被他这番小模样给逗乐了,原来腔子里的郁气也不知不觉散了。他这模样,可不是自己在宫学里打架时候的蛮牛模样,虽然义气感人,可到底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往以后的生活里埋下隐患。
到底是燕王妃的教导起了作用。
小平安年纪到底还小,他跟叮嘱弟弟一般小声教他:“你这小声板是揍不了他的。长安城啊,不流行动手,咱们往后得动脑子,动脑子知道不?”
这日他直接坐着马车回家去了,到家还问及夏芍药此事,愁绪满怀的抱着自己的大脑袋摇晃:“娘,我是不是不够聪明啊?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动脑子才能整到皇长孙?”
将夏芍药吓了个半死。
“你整皇长孙做什么?”做臣子的无论何时,肯定都不及皇孙在圣人面前来的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欺负世子哥哥啊。”小平安回答的理所应当。
夏芍药内心是崩溃的,但是表面上还要表现的很是镇定,捏捏儿子的胳膊:“你打得过皇长孙?”
小平安摇头,“他大了我好几岁呢。”
“那你爹打得过他爹?”
太子与他爹打架……小平安虽然年纪尚小,可是也知道君威不可犯,太子亦属此列。
他耷拉着脑袋,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显出一种孩子式的软弱,良久才抬起湿润的大眼睛,十分委屈:“可是娘,他欺负世子哥哥啊!”
夏芍药心里那些纠结瞬间消散了,摸摸他的脑袋,“小平安有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呢?”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直到夏景行从营里回来,夏芍药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
——被儿子带跑偏了!
她应该好生教育儿子在国子监的生存环境发生变化之后,首先如何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一脑门子要为萧烨伸张正义的念头,万一这小子真冲动起来,与皇长孙发生了冲突,那就不好收场了。
萧烨与萧铄发生冲突,尚算堂兄弟之间的小摩擦,在他还是皇孙的时候,大家谁又比谁高贵呢?至少在齐帝处理皇孙打架这件事情上,就可以揣摩他的态度了。他并无意抬高皇长孙而贬低其余的孙儿们。
但是如果小平安与皇长孙起了直接冲突,那可就不好办了。
臣子家中的孩子冒犯了龙子凤孙,说好听些是孩子不懂事家教不严,说不好听是家中父母教唆,目无君上皇族……够她家夏大将军喝一壶的。
他拼死拼活这么些年,连命都差点搭上才爬到今天的位子,可不是为了拿赫赫战功给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
夏芍药真是内心充满了担忧,却不能亲自往王家去教导儿子。小平安最近一个月回家一两次,其余时间都跟着王老爷子起居,她平白无故冲过去教育儿子,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
夏景行听了老婆的复述,倒不甚担心:“平安年纪虽小,人却不傻,又有外祖父提点,世子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他真是太天真了。
夏芍药但愿自己多想了。
夏景行此次休假,还有件事情要做。上次跟秦瑱借了人,才将京郊大营梳理清楚,又让徐克诚以及下面那些心怀叵测之辈得到了应有的惩处,还未登门谢过侍郎大人。前两日他就托人送了帖子,休假的时候要往华阳大长公主府上去拜望。
夏芍药准备了一份厚礼,他却道:“少安说大长公主很想见见你,今日可不是为夫一人出门,而是咱们夫妻一起。”
“见我做甚?”
夏芍药到长安之后,除了见过了燕王妃,与京中贵眷们还未打过照面。她自己在市井商户家里长大,自觉与京中这些贵妇隔膜的很,还真没想过要去结交。反正夏景行的位子很是敏感,还真不宜与官眷结交,省得上面忌惮。
这事还是赖秦少安。夏景行坐稳了京郊大营掌军的位子,他便回家向大长公主炫耀,倒好似他自己坐到了那位子上去。华阳大长公主提起让夏景行过府来玩,秦少安便道:“他忙了这些日子,家里夫人从幽州过来都不及团聚,一心扑在公事上。最近大约要抽空在家里陪陪夫人吧。”
“夏夫人上京中来了?我怎么恍惚记得,她家里以前好像是卖芍药花的?”
华阳大长公主一大爱好就是芍药花,她院里摆着不少名品,都是身边丫环贴身照料着,照料花儿比照料人还细心呢。若是枯死了一棵,她怕是得伤心好几日。
秦少安拍手大赞:“祖母记性真好!夏夫人家里世代种芍药花的,在洛阳城可是一绝!”
“那就把夏夫人也叫来,跟老婆子聊聊天。”实则是她院里有两盆芍药近日发蔫,一盆粉盘藏珠,一盘金带围,就怕今年长的不好,误了花期,正好有莳花弄草的高手到了长安,自然得把握机会了。
作客当日,夏景行夫妇将绮姐儿留在家里,由丫环奶娘照看,坐着马车去了华阳大长公主府。
秦瑱今日休沐,一大早就留在了府里,昨晚就让人给秦少宗传话,明日怀化大将军上门作客,让他留在家里陪客。
秦少宗从来在外面浪荡惯了,每次见面都被秦瑱训斥不务正业,多多少少对亲爹有了心理阴影,能避则避。况且府里来客,秦瑱还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丢了他的脸,也基本不让他出来待客。难得这次特意传了话让他别往外面乱跑,在府里正经的做回主人。
他这日高兴,还往许氏房里去了,嘱咐她:“明儿夏大将军携妻过府,你也多留心些,与夏夫人多亲近亲近。夏大将军如今可是实权人物,不知道多少人想与他交好,这次你夫君我总算办了件正经事,让咱爹也瞧瞧,我也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人。”
许氏乃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最近长安城中风云际会,她回娘家也略有耳闻。对丈夫能够结交到夏景行,倒是颇为意外,还道:“夫君可是诳我?”这两人完全不是一路人好吧。
正在她房里侍候的寒向蓝听得夏景行夫妇要来,差点将才要斟给秦少宗的茶盏给打翻,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的辣的苦的全涌上了心头,心中狂跳,只觉快按不住自己一颗心了,忙忙低头掩饰。
秦少宗并未曾注意妾室的表情,被许氏逗的大乐:“这等好事,我何必诳你?!”
正此时,有丫环婆子带着孩子们过来了,秦少安还夸一句长女,再夸一句庶长子,又逗一逗奶嬷嬷怀里抱着的幼子,正是许氏去年秋天生的俊哥儿,白胖胖圆团团,被亲爹捏了把脸也不哭,还笑的十分高兴,伸着胳膊想要让他抱。
寒向蓝默默低下了头,也不敢在房里逗留,很快便退了出来,心里宛若吞了黄莲一般。
她生的儿子自抱到许氏身边养着,就母子不得亲近。许氏倒是不苛待孩子,该有的都有。从丫环到奶嬷嬷,见得正室待庶长子不错,便也拿他当小主子待。
秦修四岁开蒙,如今六七岁,已经很是认得一些字,读过几本书了,打扮的宛若贵公子一般,眉目肖父,十足俊秀,由于自小养在许氏身边,待许氏倒亲近,与亲生母亲反而很是疏远。
许氏自小读书识字,很有些见地,自秦修开蒙之后,常考校他的功课,倒比秦少宗这个父亲还要称职些。秦修年纪渐长,知道自己并非许氏亲生,去年许氏生了嫡子之后,很有那起子碎嘴的婆子嘀咕,这下子二*奶奶待修哥儿可比不上旧时,他心里着实有些慌。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与寒向蓝原本就不曾单独相处过,都是在人群里丫环婆子围着远远瞧一眼,或者她偶尔在许氏房里替自己端茶倒水拿点心,别无余话。小时候的记忆里这是个沉默的女人,平日就跟在许氏身后端茶倒水打帘子,跟丫环做的也没差,在他眼里寒姨娘除了称呼与丫环不同,别的地方还真没什么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