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只是警觉的竖起了耳朵,但是并没有立刻的发出警报,而是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又啃咬了鲜嫩的小树,将内层青色的带着些许汁水的树皮拉扯下来用力咀嚼。对于每个动物来说,你所吃的食物都是如此的宝贵,决定了你是否可以吃到生命中的下一顿食物。
直到可以看到两脚兽的形状,看清楚那边的人数,头鹿才发出了警报,带着角鹿们从这片松针林里撤退。
按照血脉里延续的经验,角鹿们选择的逃脱方向是北边,是的,那里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在温暖的季节里,这里长满了丰美多汁的草儿,能够淹没到角鹿们的胸口,还有一簇簇的花朵,蓝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角鹿不喜欢这些柔软的花儿,因为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有些苦涩,仿佛是为了防备某些动物的贪嘴一样。
而现在,草儿已经枯黄发白,花儿也早就凋谢了,这里被一片白色所覆盖着。
角鹿选择这里,自然是因为地势平坦方便观察,要知道那些喜欢群居的猎食者们,往往在狩猎的时候喜欢藏在一些角落,而且树林里面到处都是低矮的树木或者干枯的藤条,角鹿它们有一对美丽的大角,但是苦恼就是这些角很容易缠上树木或者藤条。
而平坦的地方就没有这些困恼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在遥远的热天里面,这些两脚兽或许可以保持高速的奔跑,但是眼下他们的速度却大幅度下降,角鹿们夏天时候驼黄色的皮毛现在已经变成和雪地相近的乳白色和黄白色,所以只要快速奔跑,将那些两脚兽在第一时间甩开的话,那么它们就会再一次的得到安全。
所以它们跑的很轻松,四个蹄子撒开的很大。
最先摔落的是一只年轻的幼鹿,这只出生在秋天的鹿儿是在迁徙的路上诞生的,并且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学会了走路,在一个星期之后奔跑的速度就不逊于它的父母,但是显然和年长的鹿相比之下,它显然缺乏某些重要的人生经验——比如在冰面上是如何行走的?
不不不,这不是说的是那些雪花凝结成的蓬松冰沙,而是真正的冰,就像是平滑的湖面上的那种那样。
小鹿支开的双腿左右分开,就这样横着摔了一个大趴叉。
成年的鹿虽然多了一些在寒冷地方行走的经验,但是生理结构决定了它们无法快速的移动,只要撒开蹄子想要奔跑就会重重的滑落在冰地上。
这本来蓬松的冰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压的结实了,而且被用很多很多的水撒过,所以变成了平整的冰面,而只要熟悉的人都知道,沾了水的冰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滑的物体,如果曾经有角鹿可以在冰面上离开,但是等这里被浇上一层水以后,这就变得极其困难了。
但是看着后面嗷嗷追来的猎人们,鹿儿们衡量了一下,一部分想要继续前进,另外一部分则想要从冰层上原路返回,从别的路径离开。
但是一只弓箭突的飞来,猛的擦过小鹿的鹿毛。
或许是因为这里寒冷的天气,影响到了弓弦的韧性,或许是因为弓手的双手因为寒冷而失去了准头,这只弓箭并没有杀死小鹿,甚至也没有让它流失太多的血。
但是疼痛带来的哀鸣已经足够让所有鹿惊慌,千万年刻在基因上某些东西让它们立刻跑了起来,哪怕过快的动作可能导致摔跤,哪怕它们失散了方向,几乎像是一群没头的苍蝇。
如果它们面对的是别的狩猎者,这样的应对虽然比较糟糕,但是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错误,因为只要有一只鹿儿被咬死,那么剩下的猎食动物多半就会停止追杀的脚步,急于享受美味了。
就算是群体的狩猎动物,那么它们狩猎一般都需要几只一起行动,只要有一部分被吸引去了吃肉,那么突破剩下的包围圈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食草动物都只能快速奔跑一小段时间,它们并不需要长途的奔跑来甩开猎食动物,只需要尽可能的跑走,或者等跑的慢的同类被吃掉就可以停下了。
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天,似乎有什么事情开始改变。
就像是那变得湿滑的雪地,就像是那能够飞来伤害它们的弓箭。
再比如,面前这些突然竖立起来的,像是某种构成了美丽花纹的藤条的网,还有逼近的人群中,那些被昏黄的日光折射出点点金黄光芒的矛尖。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忽悠
在天还没有完全变黑,还是瓦蓝色的时候,篝火就已经生了起来,和西边将要落下的太阳一样,发出暖黄殷红的炫目色彩。
而一块块鹿肉并没有被按照常理那样给串起来放到火上面烧烤,那样做的话会流失很多的油脂,对食物短缺的他们来说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虽然看着地上这倒下去的几乎要重叠起来的鹿,谁也不会认为大吃一顿是可耻的事情,但是在这篇陌生的土地上,食物的珍贵是更甚往昔的。
鹿儿们冲撞网想要撞开一条生路的做法显然失败了,倘若以他们的人手,那么或许可以留下一头鹿两头鹿,但是是无法留下所有的鹿的,但是早在决定这场狩猎之前,他们已经就做好了很多的准备,比如摸清楚了这些鹿儿的习惯,比如砸开冰层取了很多的水并且浇在了雪地上,又比如他们增加了许多的帮手。
因为那片可以产盐的岩石山的存在,所以这里的部落居住的并不远,而相互的处境也大体相同,充满了时刻要将他们杀死的饥饿和寒冷。
如果有一部分人拥有着充足的食物,那么简直就像是不小心闯入了狮子群里的麋鹿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的自然都是饥饿而且垂涎的目光。
但是这些人不但都是些人高马大的青年男人,而且手上那些奇怪锋利的武器,早就伴随着给他们带路的原北方人的传说,而悄悄的流传了出去,而他们能够让水沸腾的本事,也叫所有看到的人都很是吃惊。
狮子可以选择的时候,当然喜欢猎杀鹿儿胜过沉重危险的犀牛,但是如果到了饥饿的边缘的话,它们甚至敢于挑战猎杀愤怒的大象。
就在这些来自不同部落的北方人在获得食物和可能的危险之中来回犹豫的时候,这些从南边而来的外人,倒是先伸出了手臂,当然还有一些事物。
南方人邀请了他们一起参加狩猎。
这个决定曾经被脑子还没有被饥饿给饿坏的一些男人给取笑过,毕竟谁都知道,如果有一个人吃饱的机会,那么他们是绝对不想分给另外的人的,何况是另外的部落?而且就连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他们都无法知晓哪个方向才能找到猎物,这些外人又怎么能确定能够找到“让所有人都吃饱的肉”?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依然答应了下来。
而现在,他们都得以舒舒服服的坐在了火堆旁,女人们分成两部分,一些人正在分割鹿肉,一些人按照这些南方来客的教导,用石器将鹿的内脏切成小块,然后扔进正在翻滚着热水的陶锅里,一同被扔进去的还有一些苔藓和一小撮盐粉。
虽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无需从动物的血液里面汲取盐分,但是滚热的鲜血显然依然是极好的食物,男人们从鹿的伤口处吮吸,而切肉的女人们也不时抬起手臂。
煮好的汤按照功劳的大小开始分配,幸好他们北来的时候特意的多带了几口锅,不然一顿饭可能需要吃到第二天的早上,而就算是那些懵懂的孩子,也能够从中喝上一大碗汤,吃上半碗的苔藓和一两块内脏了。
这当然是不够的,事实上很多人都要求能够吃饱,放开肚皮的那种吃下去,将肚皮都给撑的鼓起来,但是好在一些部落的首领的脑袋还没有被冰冷的气温给冻坏,他们知道这样只会让部落无法渡过冬天,所以他们更希望可以分走这些鹿,带回部落慢慢分配。
但是显然这些南方的人有另外的主意,他们烧煮热水,在火堆旁避而不谈这些鹿该怎么分配的事情,反而谈论起别的事情。
在他们中间坐着的,有一位是曾经南下猎食的北方人,这个男人是他们的向导,而且似乎被限制了自由,不能离开他们的队伍,甚至有人说曾经看到这个人备用藤条捆住双手,就像是被捆住的猎物那样。
但是他开口的时候,却全然在讲诉着在南边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他们可以生活在全然没有下雪的温暖的地方,甚至那里连树木都还有着绿色的叶子,天空上的鸟儿和地上的动物,像是天热的时候那样多。
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了令人向往的色彩,何况说话的人又是他们认识的,那就格外的增添了许多可信性。
身处这个时空,人类不光是要跟天斗跟地斗,有时候还难免和人斗,这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争夺地盘,尤其是那些猎物众多气候温暖的地方,更是人类梦想中的家园。
但是坐在火堆旁的俘虏话音一转,却又说起了南边部落是多么的强大,他们的人数多到像是冬天针叶林的树木,他们的石矛锋利的胜过最凶猛野兽的利爪,而他们还有诸多神奇的办法,隔着很远就可以杀死一个人——地上的鹿也证明了这一点。
倘若这些都是这些北方部落的人可以想象的,那么在俘虏口中,南方部落最危险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武器,而是他们那里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