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还惦记着那精致的手弩,又想想自己被拽来的样子,自然越想越生气。索兴趁父亲在大门前验身时逃了出去,而追赶他的父亲则被卫兵架住,愤怒的骂他:“混帐东西!”他作了个鬼脸,便闪进了树丛中。
他虽然只有九岁,但自幼身体敏捷,所以很快就甩掉了追赶的卫兵。但当他疯够了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迷路了。
他只得爬上了一堵高墙,可放眼望去,王城似乎是无限的的广大,四周是一层高过一层的碧瓦朱墙,一座座巍峨的宫阙顶着宽大的绿色琉璃瓦顶,魁梧的身躯从密密的围墙中突了出来,如传说中的巨鳖,而一道道围墙,只是细弱的海浪。太阳投下了光,把那些琉琉顶染得一片灿烂。零星的绿顶窜出墙头,也只是蔫蔫的歪着头。
正当年幼的他惊异于王宫的巨大时,银铃般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你在干什么呢?”
他低头向下看去,一个大约六岁的女孩子正仰头望着他。朱砂的红衣无风自动,精致的金丝绣出的鸾鸟,匍匐在纱袖上。朱砂的衣带,本和衣服同色,却很令人瞩目。也许是那根衣带过长吧。本应该是大人用衣带却被勉强的系在了小女孩的身上,难免看起来很不协调。
他答道:“我正在找路呢!”
小女孩粗鲁的挽起衣袖,衣袖上美丽的鸾鸟不幸的被折成了一段一段。她却毫不在意,要徒手来爬上高高的朱墙。男孩赶忙跳到了一旁的树上,抱着树干滑了下去。跑到了她身边。而她还在试图爬上高墙。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很夸张的向后跳了一步。然后才开始仔细的打量刚刚还在墙头上的男孩。
他问:“这里这么大,怎么出去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坏笑着说:“那你先带我上去看看。”
还是男孩子的他挠挠头,心想带一个女孩子爬墙头,总是不太好地吧。就说:“你还是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谁像你那么笨!”她说罢便跳到了他那还不是很宽阔的肩膀上。他被她猛地一压,不禁轻轻叫了一声。小女孩关切的问了一声:“没事吧?”
他笑了笑,憋足一口气,猛然跃上较低的树枝。刚刚站稳,又一跃跳上更高的树枝。再用力一跃,已经跳到了墙头上。女孩子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背上滑下来,踩在琉璃瓦上。松动的琉璃瓦咿呀的叫唤,女孩子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他只觉得她暖暖得贴在了自己的背后,一股不易察觉的淡香缓缓侵入心扉,娇弱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微微有一点疼。他转过身,抚了抚她的头发,只觉得手指在光泽的丝绸上滑过。而她倔强的崛起嘴,轻轻的推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站不稳。他赶紧拽住她。她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但手却紧紧地抓在他的胳膊。隐隐的,抓得越来越紧了。
就这样,两个人维持着简简单单的平衡。谁也不多言语。
“你叫什么名字?”
“妍儿。你呢?”
“高君武。”
“你是景德宫的陪练?笨蛋!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快跟我走!”
“我…………小心掉下去!……”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他是如何被王后训斥的了,也记不清父亲那天晚上罚他光着身子站在水塘里是遵从了哪条家规。但是他记得很清楚,那一路上,那条飘动的朱砂衣带。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自己欠她的,是那么的多。
可以说,他的生命,是她挽救的。
可现在,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他痴痴的看着千里镜中,她的身影渐渐的变小。
而当那个成国的年轻将军出现在镜头中时,他回想起她和那个人一齐出现时的情景,心中突然升起一阵难言的妒火。
“我不会让你夺走她的!绝不会!”他恶狠狠地说着,收了千里镜,跳下树来,向相反的方向急奔而去。
他记着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和他所在的高俪军队,现在是属于东瀛军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