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 皂荚既浓烈又脆弱,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美得惊人。
顾长生强压下方才看到轮回镜中的景象,把注意力全投入到皂荚身上:“怎么了?”
皂荚努力张嘴,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嗫嚅出几个字:“顾长生......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长生扶起她:“好。”
皂荚闭上眼,眼中的雾气随着她合上的双眸变成水珠从眼角滑落——
正正滴在顾长生扶着她的手背上。
烫得吓人。
顾长生放柔了语调:“我背你下去。”
皂荚闭着眼睛缓缓摇头:“不用。”
顾长生刚要劝她不要逞强, 便见皂荚睁开了眼——
她抬起不断颤抖的双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一时间,顾长生只觉得原本无风无晴的轮镜台像被滴入了水滴的死水,空气中像是泛起了涟漪一般——
顾长生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 但随着空气的波动越来越明显, 他看向皂荚的目光越来越不可置信!
皂荚的拳头越捏越紧, 轮镜台的上空的天光竟然变得黯淡了些——
风越来越明显了。
顾长生忍不住摇摇怀里的皂荚:“皂荚,醒醒。”
皂荚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她茫然的睁开双眼, 朦朦胧胧的, 好一会儿才认出了那是顾长生。
她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像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便笑了起来——
一张娃娃脸笑得透明纯粹,直直把顾长生笑得心头一寒——
皂荚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顾长生,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长生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皂荚, 迟疑地点头。
几乎是他在点头的同时,皂荚原本握紧的拳头一松——
——啪!
一道惊雷平地乍起!
顾长生猛地抬头!
只见轮镜台上,被方才那道雷劈开一道一人多高的口子!
顾长生瞳孔猛地一缩——
皂荚在不能使用法术的轮镜台活生生撕开了一条从这里到人间的通道!
皂荚扭头看着那个口子,用力从顾长生身上起来,摇摇晃晃歪歪扭扭朝那里走去。
走到洞口,皂荚回头,看着犹自发愣的顾长生:“顾长生,你不跟我走么?”
她问问题的时候,歪着脑袋,显得格外可爱。
顾长生深深的看着皂荚,站起身来,大步朝她走去:“我跟你走。”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皂荚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她拉着顾长生进入通道的瞬间,皂荚身体一软,直接在顾长生怀里晕了过去。
皂荚昏了过去,顾长生不知道这通道还能支撑多久,他直接把皂荚打横抱起,快速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他一面想专心致志地往前走,一面想尽力摈除心里的杂念——
摈弃掉方才在轮回镜中看到的皂荚。
或者说,是前一世的皂荚。
顾长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他会在镜中看到皂荚,也无暇顾及为什么轮回镜会说皂荚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的脑海里只是单纯的在一遍一遍回忆方才看到的景象——
前一世的皂荚在榕树下、在湖边,长得还是现在这副模样,穿着长裙挽着小髻,只还是一脸懵懂没什么心肺的样子,是个飘荡的女鬼。
她会在树上看星星,会在湖里捉鱼,会时不时拿着一些吃的逗一只围在她身边的黄鼠狼——
她也会小心翼翼的接近一个黑发长袍的男子,围着他一脸开心。
而那个黑发长袍的人,顾长生见过一次,便终身也忘不了——
那是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