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今儿怎有兴致写字了?”
郑二宝笑眯眯地磨着墨,边磨边唠叨。赵樽挽了挽袖子,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说:“本王准备亲自给父王和母妃写家书。”
写家书?
郑二宝略略一惊,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这些年来,不管北边还是南边,不管仗打到哪里,赵樽从来就没有在正事之外,特地给洪泰帝或者贡妃写过一封家书。不要说家书,即便是发往朝廷的奏折,也都是公文形式,公事公办,冰冷冷连多余的一个字交代都没有。
“天伦之情,终归还是要叙一叙的。”
他低低说着,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股子让人泛寒的凉意。
尽管赵如娜一行三人风雨兼程,但在赶到辽东时,时令也已近腊月。娇生惯养的她,从未出过远门,一路颠簸着,风餐露宿,染了些风寒,身子已然有些支撑不住。
幸而总算到了奉集堡,想想她又精神了一点。
陈大牛从北狄手上夺下辽东之后,洪泰帝便下旨将原北狄命名的开元路改置为铁岭卫。卫所便设在鸭绿江以东的奉集堡。也便是目前赵如娜脚下站着的这一块土地。
这会儿已是黄昏时分。
丽娘出去打探了消息回来,告诉她说,定安侯不愿扰民,他的大军主力并未驻扎在奉集堡城里,而是在城郊的赵家沟。这个赵家沟离奉集堡还有约摸一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他们这会儿过去,只怕也得天黑了。
是明白再去,还是现在就去?
赵如娜犹豫了一会儿。
可从京师到辽东,千里迢迢都过来了,一个时辰的路程实在不值一提。三个人茫茫然下了马车,问清了路,就往去赵家沟的城门口走。
一路上,随处可见身穿战祅的兵将。他们走来走去,手持各种长短不一的兵器,看上去很是威风。偶尔会有一个两个头戴红缨身披战甲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疾驰而过,都会让赵如娜的心里惊乱一下。
虽然都不是熟悉的面孔,可她看到这样的装扮,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还没有到达这里的时候,她拼着要救他一命的念头也要过来。可如今真的快要见到他了,她该怎么说?
我哥哥要杀你,你小心?
我哥哥要杀你,你怎办?
我哥哥要杀你,你顺着他,还是逆着他?
她感觉,无论哪一种话,都很难。在偌大的时局面前,一个女人的影响力是这般的小。可以说,微不足道。她除了告诉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既影响不了哥哥,也影响不了他。
她甚至在想,告诉了他之后呢?后面还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她该如何办?如今有一天,他成了她哥哥的对手,她又该如何?权力之争、利益倾轧,男人从不会顾及女人的想法。她哥不会为了她放过他,他也不会为了她放过他哥。横竖只有她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