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后之人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手中的剑收不及,直直地便朝这边刺了过来。
——噗嗤
是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一阵刺痛朝卫长遥袭来,她眼前一阵阵白光闪过,紧接着便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额上更是冷汗迭出。
嘶,还真是……挺疼的。
不过还好,只是一些皮肉伤,没刺到要害上。
紧要关头,幸好自己反应了过来稍稍往旁边移了几寸,要不,这会儿自己就该躺在这儿了。
“殿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便被跑过来的崔爻揽在了怀中,咬了咬牙,她压下喉咙中的痛呼声,哑声道:“我没事,那个人呢?”
只见他视线凝滞一瞬,随即微微偏过头不敢看她,嗓音冷得像是含着冰一般,浑身气势凌冽如拉满的弓:“杀了。”
话音刚落,他便抿唇紧紧盯着卫长遥。
卫长遥眨眨眼,没出声。
杀了便杀了吧,那人本就想杀了他,再将自己带离大雍,一切都是他死有余辜而已,不过,崔爻这般小心翼翼又是为何?
蹙了蹙眉,她抬眸看向崔爻,只见他黝黑的瞳孔之中满是忧色,眉宇微敛,她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情绪外放。
缓了缓,她对着他艰涩道:“我的伤不重,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崔爻敛了敛眉,道:“先找大夫给殿下治伤。”
卫长遥蹙了蹙眉,不赞同地反驳道:“还没回去,这样怕是有些冒险,不如还是先往回走?”
崔爻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沉默一瞬,随即继续出声:“眼下已经到了这儿了,呼延瑕得人不敢来,卫语棠的人恐怕也来不了了。”
“殿下安心些。”
闻言,卫长遥心中一轻,似乎连肩膀上的伤都变得小了许多,当即便拉紧了崔爻的衣袖,目光追着他的,温声问:“为何?卫语棠……”
她垂了垂眸子,想说卫语棠一向做事不择手段,怕是不会收手的。
可还未开口,他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轻抬着眸子,温声解释:“殿下与崔爻这一路上已经耗费了许久的时间,再加上卫语棠出嫁的那几日,眼下她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理由拖住不去月氏了。”
“所以,她该自顾不暇了。殿下,还是安下心治伤吧。”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总归,崔爻会带您回家的。”
听着他的话,她竟然也悄悄放下了一直高悬在空中的心,长睫颤了颤,她道:“那便听你的。”
…………
在崔爻的搀扶下上了马之后,卫长遥便沉默着,只是不知是时间太晚了还是流的血太多,她竟不知不觉地晕倒了。
胸口一重,崔爻抬头一看,只见清凉月光下她正苍白着脸闭眼倒在了他怀中。
长睫颤了颤,他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头微微拖住,蹭了蹭她颊上的冷汗,随即抿唇垂眸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之后便更加仔细地寻路。
他本想让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恰巧殿下人在这儿,且又受了伤等不得,他不能再浪费时间,若非如此……
狠辣些又何妨?反正也不会再有旁人知晓,可殿下在这儿,他只好再压一压心中的杀戮,装得纯善些免得,又吓到她。
不过,殿下她不是最是厌恶自己?可今日又救了自己。
还是说,她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陌生人,陌生人有危险她那般也是可能的吧,毕竟,她那样心软。
手上微微用了些力,他闭眼压下心中的那些妄想,继续往前走去。
卫长遥是被一阵痛意刺醒的,动了动眼皮,再睁眼时,眼睛却被一只微凉手掌稍稍盖住。
正当她要开口,却听见了一道清越嗓音:“殿下先别睁眼,等适应一下再睁,莫要让光刺着眼睛。”
长睫颤了颤,她抿着唇也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脸上的覆着的清凉缓缓消失她才缓缓睁眼,入目是虽寒酸却布置得温暖整洁的房屋,而眼前,一墨衣青年正散着长发坐在床边。
是崔爻,见到是他,她心安了安,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欣喜悄然漫上心尖。
喉间干咽了两下,觉得干涩得像快要冒烟,正要说话时唇上却贴上一丝温热。
垂眸看了看,是他正给她端着一杯温水。
微微提了提唇角,她试着抬起自己的胳膊,打算接在手中,可还未动作便被他按住手腕。
卫长遥抬头正打算询问,却见他眸光微冷,此刻正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看着他有些清冷的样子,她不自觉地心中微微发慌,放在被子上的指尖动了动,她才出声:“……怎么了?”
崔爻面上微冷,眸子中闪过些许暗色,默了默才开口:“殿下肩上有伤,就这般喝。”
他手还是那般端着杯子悬在空中,面上毫不退缩,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那样好说话,见状卫长遥咬了咬干得快要裂开的唇,随后才认输似的闭眼探身过去。
水温刚好,不热不冷,此时犹如一道甘霖浇在了她快要干涸的肺腑间,一杯水喝完,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崔爻便又出声:“还要吗?”
“……不要了。”不知为何,此刻她竟然罕见地,有些汗颜。
明明崔爻的伤比她自己重多了,一路上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更让她羞愧的是,此前自己对他的态度,自己那样对他冷嘲热讽,还对他不理不睬,甚至都和他说了不再多看他一眼。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若是以前她定不会想得这样多,可那日她梦见了他的从前,倒是有些理解他为何会那样凉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