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鬟的脸色几乎要哭出来,“安可期——是安可期——”
他们赶到船上主舱,但见舱中一片金光灿烂,正是安老板的习气。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床上,安可期正靠墙半坐,带着碧玉扳指的那只手还正抚着胸口,好像有什么不适。
但仔细看去,他双目大睁,脸色铁青,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却根本来不及出手,整个人就已经凝固。
谢随两步上前,探他鼻息——
已是气绝。
第25章 怀毒(三)
安可期,竟会就这样死了?
谢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论如何,他总以为一个像安老板这样会来事的人,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林小鬟在一旁查看安可期的尸身,突然“啊”了一声:“他是中毒死的。”
“什么毒?”秦念问。
林小鬟的脸色颇为难看,“就是我给他下的毒,七日醉。”
谢随转头看向她。
“这毒要过七日才会毒发,但今日才第六日……按大当家的意思,待我们上了岸,我会再给他一个月的药暂缓毒性,让他自己去找解药……”林小鬟着急地解释道,“这七日醉在体内,若没有混入其他毒-药,怎么也不可能提前发作呀!”
谢随沉吟道:“那是这艘船上,有人给他下毒?”
“船上都是我的人,他们不敢的。”秦念冷冷地道,“长江上万顷波涛,外人要上这艘船而不引人注意,也是绝无可能。”
谢随不说话了。
秦念顿了顿,道:“我若要杀人灭口,绝不会猫哭耗子。”
言下之意,她若要杀了安可期灭口,她早就堂堂正正地杀了。
谢随苦笑:“你以为我怀疑你?”
“难道你还会相信我?”
谢随没有回答,却道:“不论他中的是何毒,何时中的毒,凶手不是在岛上,就是在船上,对不对?他若是竟然在水中,那我们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秦念一听,脸色变了。她一回头对小鬟厉声道:“将所有船工都叫到甲板上来!”
***
星夜下,甲板上,所有船工一字排开,听着小鬟给他们训话。
“就在刚才,我们船上的安老板,丢了一串极名贵的佛珠子。我也知道你们生活一般,看到安老板那样讨厌的有钱人一定会眼红,但是做生意呢,最重要的就是讲一个信誉……”
她一边信口胡诌,一边目光扫视过一张张或黝黑或枯瘦的脸。
大船的底舱是船工们睡觉的地方,谢随与秦念悄悄地下来,一张床一张床地摸了过去。
那座孤岛所处悬远,秦念又已将江底密道毁掉,那凶手如要上岛,势必也要跟着安可期驾来的这艘大船来,再跟着这艘大船回去。虽然早在安可期上岛之前,林小鬟——确切地说,是高千秋——已经将他的船工全都偷偷换成了自己人,但那凶手武功既高,想必总有办法掩人耳目地混进来。
“这里。”谢随对秦念招手,秦念凑了过来。
谢随按了按面前的被褥,“这下面的床板虽是平的,但总觉裂开了些。”
秦念径自掀开了它。
谢随还来不及无语,就看见那平平的床板中间,正正好好地嵌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谢随深吸一口气,手掌在床板上拍击一下,那木盒便弹了起来,盒盖打开,里面掉出一把黑漆剑鞘的长剑。
秦念接住了它,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几许,忽然顿住。
“怎么了?”谢随问。银光忽闪,那是一把好剑。
“这把剑我见过。”秦念并指抚过剑身,目中寒芒掩映,“这是一把软剑。”
***
甲板上,林小鬟一个个地检查船工们的手。
长年在江涛中求生的船工,手掌都大而粗糙,手指、掌心无不因拉纤抽缆而生满厚厚的茧。但如果是一个混进来的江湖人,那么他的手也就因他善使兵器的不同,而会在有些地方生茧,有些地方薄嫩。
小鬟每检查完一个,便让那人先回去工作。过半的船工都离开后,小鬟看了看天,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如果眼下这顺风持续下去,到天亮时,便可抵达对岸了。
高千秋倒是说过,会在对岸等着接她的。
她走到队尾的最后一个人面前,还来不及看见他手中何物,那人的手便突然一扬,一把石灰撒了出来!
小鬟立刻闭眼而身子前倾,一把抓住那人手腕!那人猝不及防,却以小擒拿手将小鬟的手扭翻过来,小鬟痛得额上直出冷汗,稍稍睁开眼睛,便见那人其貌不扬的脸上,冷酷得好像完全没有感情一般。
小鬟另一只手将兵刃抽出——
那是一对金钢铸成的子母环!
她将子母环朝那人划去,逼得那人放开了她的手后退几步,身后就是船舷了。
小鬟一咬牙,手持子母环飞身而上,那人却好像很瞧不起似地撇了撇嘴,一掌击出,小鬟痛呼一声,往后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