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不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群喧闹,什么声音都有,什么活动都有,说不出的热闹丰富,精彩纷呈。
粘扇面的臂挎小箱,以线绳扎小铁铃数串,边走边摇,发出哗啷哗啷的声响;卖炭的手摇货郎鼓,其声嘣嘣;卖煤油、香油、酱油、醋的,敲大木梆子为号;卖豌豆黄的,手敲一面铜锣,一路哐哐……
磨剪刀的,以钢铁连成五叶,随走随振动,亦还有一种把号吹得呜呜作响的;卖日用什物的,专敲打一只葫芦瓢;卖铁壶的,干脆用一铁棍敲打壶底,其声如鼓……
还有那一阵阵好像唱曲子一样的吆喝声。
“香菜辣蓁椒哇,沟葱嫩芹菜来,扁豆茄子黄瓜、架冬瓜买大海茄、买萝卜、红萝卜、卞萝卜、嫩芽的香椿啊、蒜来好韭菜呀。”
“蒸而又炸呀,油儿又白搭。面的包儿来,嫩葫芦的馅儿啊,蒸而又炸。”
“馄饨喂--开锅!”
“……”
“……”
沿街叫卖吆喝出来的声音,清脆婉转、抑扬顿挫,尤其是应时各货的吆喝声,如前半较缓、后半急促的“硬面儿——饽饽!”节奏感强烈,动听悦耳。
当然也有特殊的,比如沿街乞讨的乞丐吆喝:先是大声地,“行好的--老爷--太太”,过好一会儿,好像饿得接不上气儿,接下去用低音喊:“有那剩饭--剩菜--赏我点儿吃吧!”
公主们那一车且不说,保康这一车,就听保康呱呱呱地讲解:“卖铁壶的,用一铁棍敲打壶底,是为了显示其货真价实;剃头的,不时拨动一个大铁夹子,其声嗡嗡,俗称‘唤头’;卖酸梅汤、桃脯、果子干的,专敲两只锅碗,俗称‘敲冰盖’……”
皇子们都看着他们的保康弟弟/哥哥星星眼:“保康弟弟/哥哥好棒棒!”
保康接住这些美丽的小星星,好不骄傲,小胖手一指:“那个大爷买的香椿饽饽最好吃,就是刚才那声吆喝。”
转头,“汗阿玛,朱彝尊、陈维嵩等等人都说好吃,保康吃过,真的好吃。”
说着话,他还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小样子,搭配那一张肉嘟嘟的胖脸,特有说服力,五位皇子立马看向他们的汗阿玛。
皇上:“……”
皇上顾不得朱彝尊、陈维嵩等等人都和熊儿子有了接触——明明他熊儿子才是第八天来到京城,就一副特灵通的小样儿,而他其他的儿子们都一副“小乡巴佬”的架势……
“行。汗阿玛去买。不过你们刚刚吃完饭,一人半块就好。”皇上的语气那个无奈。
“谢谢汗阿玛!”皇子们的语气那个欢喜。
后面马车里的四位公主让侍卫来和汗阿玛道谢,说香椿饽饽搭配摊主特质的酱料,特别好吃,风味独特;这里马车里的皇子们也是吃的满口香,都说是他们没吃过的美味。
皇上用着这满满的人间烟火气的香椿饽饽,根本没有宫里头精心制作出来的香椿饽饽口感好,但也觉得——别有一番美味。
但是皇子们吃完了,问题也来了。
小太子期期艾艾:“汗阿玛,保康弟弟,那个乞讨的人,他很饿吗?”
胤禛小阿哥也说:“汗阿玛,他碗里有铜钱,刚刚有个人给他铜钱了,他怎么不去吃饭?”
胤祺小阿哥:“一个香椿饽饽一个铜钱,他可以买两个,怎么不去吃饭啊?”
饿肚子多难受。
每次宫里有大活动他们都要饿肚子,特难受。
每次老师们讲课讲到兴起,一拖就是两刻钟,肚子饿得咕咕叫,特难受。
保康笑眯眯脸,皇上刚要开口一眼看到:“保康,你说。”
保康大度地不计较汗阿玛的“偷懒”:“他是乞丐。他这一天就是要乞讨。就好比夫子一天上课,摊贩一天卖东西一样。他要真饿了,会回到自己的住处吃东西。”
…………
马蹄子踢嗒踢嗒,马车轱辘轱辘,马车上保康不停地回答问题。
比如能在四九城大街上乞讨的乞丐,一般都不会乞讨不到;比如他们这不是骗人,你有余钱,你给了,是你的善良表现,也是“施舍”;而乞丐接受了,是“接受你的善良和施舍”,给予和接受,是平等交换……
不说皇子们听得目瞪口呆,就是皇上听着,也觉得,这道理挺稀奇。
佛祖也不缺银子花,寺庙一般也不缺银子花,可很多人就是喜欢施舍,金银财物等等,说白了,图的就是那一份“施舍”的心安和满足感。
并没有谁比谁高贵,但是,乞丐的表现,让施舍的人们感受到的那份“高贵”,,也是他们的行业道德之一……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太医院,五位皇子面对御赐的太医院匾额,乱蒙蒙的脑袋里想的是,很多大夫特喜欢救死扶伤,是不是,也是他们的心理作用做崇?
毕竟善良和给予,也是人类的本能需求之一不是?啊不对,救死扶伤,乃人间正道也。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皇上挨个瞪一眼,最后瞪一眼作怪的熊儿子,领着儿女们大踏步,进去太医院。
大清朝的太医院规制,在康熙九年重新规定后就一直没有变动,院使正五品,左、右院判正六品,御医正八品,吏目从九品。
按前朝旧制共设十一种: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正骨科、咽喉科、痘疹科。院使、院判、御医、吏目、医士各以所业专科,分班入宫,轮流侍直。
其他的时间,就是研读医书,互相交流,或者给其他人家看病把脉,或者作为内外教习教授内监中的学医者,以及普通平民及医官子弟中的学医者。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听王老院判喋喋不休地讲解:“皇上仁慈。这些年不断地拨银子来太医院和种痘局,不光是研讨医术精进水平,更多的培养医官人才。”
“初进医者,自取同乡京官印结,赴太医院具呈报明,经太医院首领厅验看后,再取本院医士、医官保结,由院使,院判等人面加考试。医学可造就者,准其在院候试,挨次顶补……”
重重考核之下,确定其人一定通晓医理、身无过犯,并且人品端正,为人谨慎,再继续学习深造,然后再重重考核。一直到太医院的大佬们都认为,可以放心地推荐给皇上。
皇子公主们听着这些都点头,医术方面必须谨慎,这般严格非常应该,皇上也给予鼓励,说教学的时候还应该再严格布拉布拉。
保康忍不住提出问题。
“王院使,学生们学习,只学主要的医学经典著作,有关专科书籍。没有更为系统的教学书籍?初学者都会四书五经吗?他们能看懂那些厚厚的书籍?”
王老院使:“……”
王老院使早就听说,皇上为了保康阿哥专门让江南文人做那什么字典,听到保康阿哥的话当下就特麻利地接口:“小公子说得对,看不懂,初学者特别吃力。”
其他的皇子公主们:“……”
皇上:“……”
保康嘻嘻笑,觉得这位王老院使是一个妙人,他喜欢。
王老院使浑浊的老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皇上,皇上气得幺,你以为你这一脸褶子和保康一样可爱胖气?
王老院使顶住“龙威”不放弃,一脸褶子那都是生活的智慧,老夫感觉自己非常可爱。
皇上咬牙:“行——”
“既然要编写正经的医学教科书,就要好好操办。多和国子监的夫子们请教请教。我们大清目前的大夫还是太少……”
考虑到马上还有几场战事,“随军大夫方面,多加注意。目前国库经费可能有所紧张,你们自己想办法先克服着。”
王老院使麻利地做一个行礼谢恩的动作,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声音豪迈:“谢三爷,三爷慈悲。”
“太医院众人一定竭心尽力,培养更多合格的大夫救死扶伤。”
皇上点头,保康冲着王老院使嘻嘻笑,其他皇子们不明白,王老院使看看皇上,看看保康阿哥,抹着眼泪解释道:“一帮子老头子了,就想将这一身医术传下去。”
“编编书本儿,将这太医院的空地儿再修建修建,各科一年可以多收取四五十个,比现在多一倍的学生。”
这不都是国家的医者人才?
皇子公主们都若有所思,就是年龄小的懵懵懂懂,也知道,这是大好事儿。皇上心里叹气,修养生息、百废待兴,哪儿都要银子……皇上的感叹只有一半儿,因为他看到熊儿子保康伸手戳保成的腰眼子。
熊儿子进宫了还是喜欢穿宽大的小袈裟,加上他三头身的圆胖个头,站在保成身后一戳,不是皇上一直关注熊儿子的举动,还真发现不了。
而小太子因为保康弟弟的一戳,立马醒神。
“王老院使不光医者仁心,更难得一心教书育人,传授知识——我——家里有长辈们给的私房银子,明天派人都给送来。”
…………
小太子一句话说完,觉得,果然“给予”很舒服。
皇上就看着王老院使感动加激动,花白胡子乱颤;就听着其他的儿女们纷纷表态,还有保康拍小胸膛说:“我姑姑姨姨们家里也有银子。”
皇上生怕听到儿女们都说他们的舅舅家姨妈家都有银子等等,赶紧领着他们直奔目的地——痘疹科。
因为皇上这些年对天花防疫的重视,痘疹科在太医院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一进门就是一个送逗娘娘的神像,接着宽敞明亮的正堂和厢房,以及忙碌不停的痘疹科医者们。
保康要见的人,痘疹科的王疯子,就是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个。
大约四十来岁,身材消瘦,个头也不高,一脸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
王老院使赶紧给解释:“他是老夫的远方族侄,打小儿聪明,特聪明。可是那一年天花肆虐,他的父母亲人大多去世,他因为家庭变故,性情大变。”
“这些年,他虽然医术高明,却无心他顾,只一心研究天花防疫之法,人就变得更加孤拐。因为他的性情太不合群,一直以来就在太医院做一个普通的医士,平时进宫轮值也不轮到他。”
保康定定地看着他,抬手打一个佛礼:“阿弥陀佛。”
心魔丛生,然,其人确实聪明。
“阿弥陀佛。”
王医者听到这两声“阿弥陀佛”,目光直直地看向一群孩子中的小和尚。
一身青色僧衣,布料一般且洗得发白,腰上一个大补丁,木质的金刚杵,小葫芦,打扮很普通的小和尚,然而他一眼就看到,看到了就不舍得移开视线。
小大师安安静静地站在哥哥们的身后,却一眼就让人看到,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有着明显的好奇,还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顽皮欢乐。
眼神里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感觉,亲切,平等,却又好像是能懂得他的志向一般,能理解他的志向一般,关键,他对他,没有其他人眼里莫名的异样,还好像,挺喜欢?
王医者眼见老族叔点头哈腰地领着人进来,也不管这是哪一家的王公贵族,本不打算搭理,可是他感应到这位小大师的眼神儿,停下脚步直接问道:“小大师,你种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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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考试,也挺多,满分十分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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