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江城谣 春温一笑 3586 字 5天前

她万分盼着杜大夫能将范瑗救回来。要不然,眼下的麻烦先不说,将来见了陵江王,她没法交代,她交代不过去。

杜大夫认准穴位,金针以惊人速度频频刺出,又一根接一根的丢弃在盘子里。

盘子里的金针,下半截都是黑色的,可见毒性如何之强。

任平生在旁看着,目不转睛、忧心如焚。

任江城抱着弟弟轻拍安慰,目光也随着杜大夫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

任启这会儿好像很乖,没哭也没闹。

“阿倩。”任江城觉得不对劲,柔声唤着弟弟的名字。

任启趴在她肩头,软软糯糯的“唔”了一声。

任江城略有些放心。

任平生和任江城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范瑗这边,对周围的情形便放松了警惕。垂手侍立的仆役中有一个豹头环眼的青年人悄悄挪了几步,挪到杜大夫身后的地方,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几乎没惊动人。到了杜大夫身后,他见陵江王妃、世子妃没注意到他,任平生和任江城也没注意到他,嘴角泛上丝得意的笑,右手探入了怀中!

“噗”“噗”两声,细小而清晰的利器入肉之声传到他耳中,他不能置信似的睁大了眼睛,许久,才愕然低头看过去。

他的手被两枚银钉钉在了胸口。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陵江王妃、世子妃和任平生、任江城的目光都被这人吸引了过来,杜大夫却恍若无闻,神情专注,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病人,世间万物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

十指连心,疼痛像海浪似的呼啸而来,这豹头环眼的青年人承受不住,愤然伸手指着桓广阳,“你……你……你偷袭我……”

他眼睛本来就很圆很大,现在怒目圆睁,更是大得吓人。

桓广阳神色淡然,“你探手入怀,要取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那青年人露出惊诧之色,再也忍受不了手上的巨痛,双眼一翻,重重倒地,昏死了过去。

“反了,反了!”陵江王妃拍案大怒,“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真不把我这位王妃看在眼里了!”

“是谁这般狠子野心,敢在陵江王府兴风作浪?”世子妃眼中含着泪水,万分委屈。

任平生冷冷看了她俩一眼。

他今天在陵江王府连遭变故,对陵江王妃和世子妃疑惑已深,目光冷硬得得如同深冬腊月里的冰霜雪雨,陵江王妃和世子妃都是心中一寒。

武主簿带着十几名王府卫兵匆匆走进来,“王妃,世子妃,属下已奉命将这里团团围住,发现了几名可疑之人,正在加紧审问。”陵江王妃精神一振,指着方才那倒地昏迷的青年人,“这人方才意图行刺,被神医的弟子一击即中,你快看看,他怀里揣的是什么?”

“是,王妃。”武主簿躬身答应。

他走到那青年人面前,蹲下身子在他怀中仔细搜捡,过了一会儿,从那人怀中搜出几枚暗器,“王妃,这人怀中有暗器,很锋利,而且淬了剧毒。”

任平生脸色大变,陵江王妃和世子妃同时惊呼出声。世子妃到底年轻,脑子灵活,眼珠转了转,高声赞扬:“幸亏神医的这位弟子耳目聪敏,反应奇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用赏识的目光看着桓广阳,微笑道:“你和你师父立了大功,等你师父救下范娘子,陵江王府必定重金酬谢。”

还好眼前这位神医弟子风姿俊爽,秀异出尘,世子妃不敢亵渎,才说“必定有重金酬谢”,要是风度举止没这么出众,世子妃便会高贵矜持的告诉他“定有重赏”了。

桓广阳依旧神态自若的站在杜大夫身边,好像没有听到世子妃的话一样。

世子妃又是诧异,又觉难堪。

这位神医的弟子,也未免太过傲慢,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足感盛情。”任平生神色复杂的向桓广阳道谢。

他对桓家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对桓广阳也一样看不顺眼,这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这位桓十三郎像个晚辈似的任劳任怨跟在杜大夫身边,又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他是欠下桓十三郎这个人情了。如果桓十三郎没有及时出手,或许杜大夫这时已经倒下,范瑗便无人医治,性命堪虞……

“哪里,举手之劳。”桓广阳丝毫没有居功自傲之意,客气的欠欠身。

“十三郎,多谢你。”任江城轻声道谢,一双明眸之中,满是感激之意。

她和任平生是关心则乱,警惕性放松,还好有桓广阳在,以旁观者的从容和冷静替任家解决了一个意图行刺的小人。虽然桓广阳很客气,说他只是举手之劳,可实际他不只救了杜大夫,也是救了范瑗啊。

她生着双很美丽的眼睛,明亮灿烂如天上星辰,清澈无辜如单纯的小鹿,这时水汪汪的含着无限情意,便愈加楚楚动人了。

一向从容淡定的桓广阳,这时却现出迷惘之色。

“女郎客气了。”他柔声道。

任平生继续看杜大夫给范瑗施针,桓广阳柔和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不知怎地,他听着格外刺耳。

陵江王妃恼怒过后仔细想了半晌,觉得先洗清自己最为紧要,便命令武主簿协同另一位在京的王府参军将可疑之人逐一盘查,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不可放过,务必要将幕后主使之人查出来。武主簿一一答应,将那环眼年青人等抬了出去,会同褚参军审案子去了。

范瑗中的毒被渐渐清除,脸上的黑气渐渐少了,任平生放心许多。

武主簿出去的时候和他告辞,小声说了几句话。任平生点头,“武兄和褚兄办事,小弟放心。有劳两位,改天小弟当面致谢。”武主簿感慨的拍拍他,“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气么?”安慰了几句,快步离去。

大家的目光重又投到杜大夫身上。

杜大夫身上的衣衫伤了大半,额头上也是汗水直流,显然损耗精力很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中金针掷下,疲惫的坐在一边,“性命已然无碍了。明后日我再替她施针,慢慢将养,应能痊愈。”任平生大喜道谢,“杜大夫救命之恩,任某永生不忘!”见范瑗眼睛动了动,好似要醒,忙扑过去低声呼唤她,“阿瑗,阿瑗!你觉得如何了?”

任江城满脸惊喜,“杜大夫您太神奇了,功同良相扁鹊复生妙手回春啊。”恭维了许多话,谄媚的冲杜大夫笑,“我阿母真的没事了,对不对?”杜大夫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她怀里的任启,没好气的道:“你阿母真的没事了,不过,你阿弟不大好。这孩子吓着了,眼神不对,你看到了么?”任江城吓了一跳,忙看向怀里的任启,“阿倩,阿倩乖宝贝,你怎么了?没事吧?”任启迷迷糊湖的笑了笑,眼神确实有些呆滞。

“阿母好了,阿弟又吓着了……”任江城不觉哽咽。

杜大夫叹气,“行了,小丫头别哭,你阿弟没甚大碍,交给我老人家了。”任江城一手抱着弟弟,一手从袖中取出帕子拭泪,擦完自己的眼泪又替杜大夫擦汗,“多谢您啦。没有您,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杜大夫哭笑不得。

范瑗努力睁开眼睛,“郎君,我想回家……”任平生握紧她的手,柔声答应,“好,咱们回家。”任江城也觉得这里属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便高声道:“阿母您想回家对不对?好好好,依您,咱们这便回家去。”陵江王妃和世子妃都是苦笑,明知不可留,也便不强留,命人将任家的牛车一直牵到门前,任平生抱着范瑗,任江城抱着任启,桓广阳扶着疲惫不堪的杜大夫,一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