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笑。
汉武帝杀了钩弋夫人有什么用,刘弗陵登基时年幼,大权落到霍光手中,霍光成为朝政实际上的决策者。刘弗陵二十出头便病逝了,之后霍光先是立汉武帝的孙子昌邑王刘贺即位,但只有短短的二十七天就废了他,另立汉武帝的曾孙刘病已。母后不专权,霍光专权,是不是这样汉武帝就如意了呢?
任江城也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道:“汉武帝不只怕国家乱了,还担心‘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唯恐钩弋夫人在他死后没人管了,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就是见不得女人好。”范十一娘忿忿。
“钩弋夫人真倒霉啊,怎么就被这样的人给看上了呢?还备受宠爱,呸,若是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命丧掖庭,鬼才要那样的宠爱。”众人纷纷附和。
大家议论的很热烈,连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也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嘴。
从表面上看,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对嫌隙颇深的堂姐妹。
范瑶忽然想起一件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一下子便把手中的钓杆给扔了,“哎,你们记得不,北朝十几年前那桩奇事?听说他们有位天纵奇才的七皇子,才生下来便龙姿凤质,仪表不凡,长到两三岁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北朝皇帝有意立他为皇太子,满朝文武无一反对,可见这位七皇子有多么的出色,多么的可人意了。可到了最后,呵呵呵……”
她不由的笑弯了腰。
桓昭、瘐涵等人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范十三娘却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的,忙问道:“最后怎么了啊?”范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我肚子疼了,等我缓上一缓。最后怎么了?最后,也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这位七皇子在随同皇帝在行宫避暑之时忽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
“失踪了?”范十三娘听的目瞪口呆。
一位皇子呢,说失踪便失踪了么。
范瑶捂着肚子,“这件事很蹊跷的,当时什么传言都有,有说七皇子太聪明了,所以被上天收了去,也有人说七皇子太受宠爱,有宫妃嫉妒他,将他暗害了,最好笑的是有人说……”她又想笑了,肚子更疼,赶忙捂紧了,“……有人说七皇子的母妃怕被赐死,所以把儿子扔了,呵呵呵……子立母死,皇帝狠,皇妃也狠……”
任江城还是头回听说北朝皇帝曾经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后来七皇子莫名失踪的事,惊讶挑眉。
仔细一想,又觉释然。谁不爱惜生命,谁想死?如果真是因为生了个出色的儿子自己就要被送上断头台,这也太不公平了。面对着这样的命运,有人认命,含着一包眼泪被皇帝赐死,死后落了个皇后的封号;有人不认命,宁可让儿子失踪,也不愿引颈就戮,这是人求生的本能,没什么可指责的。
正在这时,外面乱起来了。
喧嚣纷扰的呼啸声、狂笑声传了过来,众人皆是心惊。
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脸色同时变得雪白。
十几个身材高大、笑容灿烂的异族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门房、仆从在他们身边、身后追赶、堵截,都被他们无情的摔了出去。
南朝人的身量不及北朝人高大,贴身肉搏的时候,劣势显出来了。
“无耻,竟然敢追到了这里!”庆元郡主低骂。
“可见他是如何的野蛮!”淳安郡主也是恨恨。
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没有敌意,只有同样的悲凉。
桓昭竖起柳眉,“这人是元绎吧?竟敢如此无礼?”
瘐涵胆子便比她小多了,她和范十一娘、十三娘离的最近,紧紧抓住她俩的手,“我有点怕。”范十一娘和范十三娘声音带了哭腔,“我也有点怕。”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心中十分惊恐。
范瑶是主人,心里害怕也不能往后躲,勇敢的往前跨了一步,“我要质问这帮这所谓的元绎,他是野人么?”
任江城冷静的拦住了她,“表姐,这里的事交给我。”
她冲能红伸出手。
能红将弓箭递给了她。
元绎看到任江城那清丽的容颜,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女郎,本王子特地到你家送客的,你一定会很欢迎吧?”
任江城站在众人面前,张弓搭箭对准了他,微微咪起眼睛,眼神冷冽,“元绎,这里是我家,风可以吹进来,太阳可以照进来,可是没有我的邀请,连国王也不准擅入,更别提什么王子了!”
这一刻的任江城冷酷中又带着高傲,洒脱中又透着庄严,玉颜光润,翩若惊鸿,元绎不由得看的呆了。
不止元绎,桓昭、庆元郡主、淳安郡主等人也是目旌神摇,心向往之。
“八娘太厉害了。”范十一娘羡慕的道。
“我,我好像没那么怕了。”瘐涵有些羞愧。
“我也好像没那么怕了。”范十三娘也道。
她们三人手还是抓在一起,却不再发抖了。
仇大娘跟在任江城身边,全身紧绷,目光一一掠过元绎和他的随从,若是对方有人拨兵器,不等任江城放箭,她便会第一个冲过去!
“女郎,你太不好客了,客人已经到了,哪能拒之门外?”元绎呆了呆,柔声跟任江城讲道理。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任平生自后面出来,轻裘缓带,从容不迫,镇定的冲着两旁挥挥手。
两边各涌出一排武士,手持强弓劲弩,对准了元绎这一行人。
湖畔林荫道上出现了桓广阳、桓十四郎等人的身影。
“阿兄。”桓昭又惊又喜。
“看我姑父多神气。”范瑶心花怒放。
前有任平生,后有桓广阳,女郎们心里更有底了,也不害怕了,范瑶上前两步,一脸激动,“阿令,等姑父和桓十三郎都到了,大概双方就要和谈了,也打不起来,你岂不是白白搭了这枝箭?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