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就连虞博士这么守旧的老古板也为任平生喝彩。
北朝的人硬扯什么风俗习惯不同,本来是“结为夫妻”,后来见人不对,便无耻的改成“纳为美人”。那南朝也不用跟他们讲究温良恭俭让,讲究圣人之道,也讲南北差异好了。你们北人不重视出了嫁的女儿,我们南朝可不是这样薄情的呢。
“我家三殿下年轻英俊,嫁了他能享受尽人间的富贵荣华……”李安民见任平生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北朝的求婚,非常恼火。
任平生斜睇他一眼,神色轻蔑,“我做父亲的难道不能给他荣华富贵么?荣华富贵在南朝是什么稀罕东西了,也值得到北朝去求取?”
南朝的官员们纵声大笑。
他们对任平生的态度真是满意极了。
对李安民这样的无耻之人,就应该给他迎头痛击,休要跟他讲客气!
元绎深深一揖,言词诚恳,“任将军,我不敢说给令爱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尊荣,但是我敢保证,我会给她世上最真挚的尊重和爱慕,终生敬爱于她。”
南朝官员们见他们讲理不成,又讲起情意,都是心中鄙夷。
任平生淡淡的一笑,“三殿下居然说到敬重和爱慕了,真是令人诧异之极。”
“我是真心的。”元绎正色庄容。
任平生直视着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根本不可能容忍,我女儿的夫婿在迎娶她的同时又另纳美人,新婚时节便令她不快,你明白么?”
元绎脸色白了白。
他和任四娘的事已是众人皆知,想不要这个女人也是不行的了。可是,任八娘那样的女子何等骄傲,怎么可能接受和自己的堂姐一起嫁给同一个男人?
这桩婚事,看来是不成的了……
元绎神色惨然。
李安民还在替他抱不平,大声道:“任将军,你爱惜女儿是对的,可也要看看女婿是什么人!和一位皇子殿下议婚,你还在意另纳美人这样的小事,不是太小气了么?”
“谁和你议婚了?”桓广阳沉声道:“武国侯,请你弄明白,任将军从来没有和你议婚,是你家三殿下向他求婚,他在拒绝!他没有任何要和你们商议的意思!”
“就是,任将军可没和你们议婚!”虞博士等人都大声笑话李安民,“武国侯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安民本来也是经过风浪心中有城府的人,这时被激怒了,便不如平时冷静,大声斥责任平生,“天子一娶九女,你难道不知道么?不同身份的男子,娶妻本就是不一样的!我家三殿下天潢贵胄,一娶二女,有何不可?”
“你家三殿下哪怕娶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也管不着。”任平生慢条斯理的,“我女儿反正不嫁好色之徒。迎娶她的人必须洁身自好,一夫一妻。”
“若是我朝皇帝陛下要迎她为后,任将军也是如此蛮横么?”李安民暴怒之下,大声问道。
“太老了,不嫁。”任平生回绝得干脆利落,“便是贵国皇帝陛下遣散六宫,情有独钟,任某也不敢问津。”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南朝官员和北朝使臣一起惊呆了。
皇帝就算遣散六宫专宠一人,任平生也不肯嫁女……
片刻之后,南朝的官员们暴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太老了,哈哈哈,太老了。”
和桓广阳讽刺“天下就这么统一了”之时一样,殿里又疯狂了,大笑的,跺脚的,笑的喘不过来气的,干什么的都有。
李安民等北魏使臣脸色铁青,尴尬极了。
皇帝听到他的官员们笑话“太老了,哈哈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他自己。
他比北朝皇帝年纪还大呢,太老了……
“朕只是想安享晚年,也这么难么?”皇帝看着处于狂欢之中的群臣,心中直叹气。
皇帝疲倦的摆了摆手,“三皇子,武国侯,既然女方的父亲不同意,这桩婚事是不成的了,另外择选王妃吧。若三皇子难以自择,朕便在宗室之中挑选娴雅女子,册为公主,嫁往北国。”
“为什么要在宗室之中挑选?太子殿下和会稽王殿下不是有女儿么?”李安民不愿意了。
“好,那便在庆元和淳安之间挑选。”皇帝厌倦已极,怏怏的说道。
不就是元绎要挑个王妃么?多大点事,折腾这么久还没结果,皇帝真是不耐烦了。
皇帝这一松口,让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和亲人选,还是在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之间挑选一人。哪个倒霉,哪个嫁往北国。
这下子不光太子和会稽王大为懊恼,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更是气怒交加,寝食难安。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躲不过这个命运还算了,偏偏曾经以为逃脱了,和自己没关系了,现在又被扯进无底深渊……
“都怪瘐侍中和刘夫人,凭白无故办的什么消夏宴,如此误事。”她们一齐把瘐家给恨上了。
瘐侍中和刘夫人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本来是想拍马屁的,但是费尽心力折腾了一番,没拍成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第102章 102
所以,瘐府精心准备的消夏宴就是这样的结果:瘐清自食恶果,嫁给了她根本看不上的刘十五郎;任淑英如愿以偿的要嫁给北魏三皇子了,但却不是她做美梦时的南朝公主、北朝王妃,而是元绎的侧室;本来已经庆幸逃脱和亲恶运的庆元郡主和淳安郡安重又陷入惶恐不安之中;瘐侍中和刘氏非但没有功劳,反被太子、会稽王等人记恨上了,这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任江城一直惦记着那个身材瘦弱的小婢女,和钟大家说完话之后便找到了瘐涵,“阿敏,有个小丫头太可怜了,我想把她要走,花多少钱都行。她叫阿桔,在瘐家是个小丫头,并不起眼,但是我不好开这个口的。”瘐涵不在意的一笑,“不用花钱,我跟大伯母说一声,只说是合我眼缘,大伯母一定会送给我的。”果然,刘氏脸色阴沉的回来之后瘐涵笑盈盈过去要人,刘氏连是哪个婢女也没有问一声便慨然应允,“阿敏,虽然你住在公主府,一样是咱们瘐家的女郎,喜欢哪个婢女便要过去,不必和大伯母客气。”瘐涵忙道:“多谢大伯母,那婢女名叫阿桔。”刘氏当即便命人把那婢女叫来给了瘐涵,又道:“这婢女的卖身契稍后大伯母命人送去公主府给你。”瘐涵含笑道谢,“大伯母待我太好了,阿敏感激不尽。”
刘氏见那小婢女既不漂亮也不聪明,心中有些奇怪,“阿敏,这小丫头看上去一点也不机灵,你看上她哪点了?”瘐涵眼珠转了转,“大伯母,她给我送饮品的时候一脸笑,小心翼翼的,我不知怎地看便心软了……”刘氏微笑,“原来是这样。”又瞅了瞅那小婢女,见她生的格外单薄,暗暗叹了口气,“唉,原来阿敏是看她瘦瘦小小,可怜巴巴,这就发了善心。”心里感慨了一番,也没多想,没往心里去。
瘐清因为自己的“不幸”遭遇正在寻死觅活,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瘐涵要走了阿桔这件小事。直到若干天之后瘐清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婢女被瘐涵要走了,隐约猜到那小婢女坏了她的好事,不过,她再想找那个小婢女算帐,已经不能够了-----阿桔已经被瘐涵转送给任江城,和瘐家再无干系,她已经管不了这个人了。
瘐侍中和刘氏这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整个瘐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