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涂成紫红色的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你滚!”又对那个宫人娇蛮的命令道:“给我换成三白酒,快点!”
宫女左右为难的看了看周王妃,又看了看新安公主,终究是新安公主给她的恐惧更多些,慢慢行了个礼,“是,公主。”
朱氏眉头微皱,抬手止住宫女,语重心长的劝诫道:“四妹妹,不要任性。”
新安公主猛得起身扬声问道:“父皇,今日是你的圣寿,宫中美酒可是管够?”
皇帝正拿着筷子,沾着白酒逗弄自己最小的儿子。刚刚两岁的十五郎,被酒辣得只摇头,却依然固执的涨嘴,等着皇帝喂他,弄得皇帝大笑:“好小子,是朕的儿子。”十五郎的生母李婕妤,娇嗔的看了皇帝一眼,“圣人,十五郎还这么小,您就教他喝酒。”
美人含嗔带情的模样,让皇帝色|心顿起,正想着说两句话逗逗李婕妤时,就听得他闺女高声问他,酒是不是可以随便喝。
皇帝疑惑的抬头,“怎么回事?”周王妃怎么跑到新安席上去了。
新安公主不满的一指周王妃朱氏,直接告状:“父皇,三嫂不让儿臣喝酒。”
德妃厉声喝道:“新安!”
新安公主更委屈了些,“父皇,你看连阿娘都向着三嫂。”
周王妃朱氏就没想过,新安公主会来这么一出,她难掩面上的尴尬之色,连忙拜倒,“父皇,都是臣媳的错。”
皇帝对朱氏印象不错,又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性格太过刁蛮,好言好语的说:“三娘起来吧,新安任性了些,你要多担待。”又虎着脸对新安公主道:“新安,你三嫂也是为了你好,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皇帝虽说是训斥了新安公主,却亲自吩咐宫女,去取来好酒,任新安公主喝个够,还很体贴的道:“喝多了,就睡到你母妃宫里去。”
新安得了这一句,得意的冲着朱氏扬了扬下巴,阴阳怪气的道:“三嫂还是回去伺候三哥的好,我就不劳你操心了。”
朱氏被新安公主当众给了个没脸,只能强忍羞意回了周王身边。周王略有歉意,“让王妃受委屈了。”
朱氏对着丈夫端庄的一笑,“王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本就是该臣妾做的,有何委屈。”
周王本来就觉得这是王妃该做的事,再听朱氏这么说,刚刚升起的那点歉意瞬间就飞走了,他对着朱氏点了点头,温声夸赞了下,“王妃果然贤淑。”
朱氏得了丈夫这两个字的评价,仿佛得了天大的夸奖一般,眼睛里都放光了,整个人一扫刚刚的尴尬,显得极为容光焕发。
坐于周王附近的几位皇子妃,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以为然。特别是苏容,更是得出一个结论,受了委屈必须得跟丈夫说,你要不说,他就认为你是理所当然该做的。还有朱氏,她跟前世那个把贤良淑德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太子妃,说话行|事越来越像了。
宴会还在进行,晚上虽也有歌舞,但是大部分的节目都是皇子、公主和宫妃们,亲自下场演来以娱皇帝的。
就像安王夫妻的琴萧合奏,齐王夫妻的双人剑舞等等,都是比较精彩得了皇帝鼓掌叫好的。就连向来端正的周王和周王妃,此时都起身,至场中彩衣娱亲。苏容悄悄的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太子夫妻,如今场中除了两三个小皇子,只有她们家和太子夫妻两个没有表现了。也不知道苏颜心里怎么想的,想是要压轴出场,把之前的人都比下去?苏容心里转了好几个转,面上丝毫不漏,甚至还在周王妃的曲唱到精彩处,含笑抚掌。
苏颜根本就没想在这里表现什么,太子在皇帝那里得到的关注够多了,适当的也该让皇帝分出些关注给别人。再说,她们夫妻今天在大宴上已经出够了风光,晚宴留其余的皇子、公主们,也少得些埋怨。
太子根本就是不想表演给他的兄弟姐妹看,更别说现场还有宫妃在,他就更不可能主动求演。在他心里,那些宫妃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听他弹琴。
淑妃眼看着别人的儿子、女儿的都下了场,就自己儿子坐得那个稳当,心里有点着急,悄悄给儿子、儿媳使眼色。
苏容冲着淑妃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戳了丈夫一下,示意他去看淑妃。
吴王无奈的笑了笑,长身而起,“父母,儿臣也显丑了。”
皇帝在所有的儿子、女儿里,除了太子,最喜欢的就是吴王。见他出来,忙笑道:“六郎,若是不好看,朕可要罚你。”
吴王温文尔雅的说:“儿臣定当尽力。”
吴王好琴,未成亲时,便常常于自己的住处抚琴自娱,皇帝有时也会招他过来,听他弹上几曲。说起来,吴王的琴艺与陆霁不相上下。
苏容对于这点早有所了解,之前也曾随上都有名的琴师学习过,定亲之后,更是勤加练习。受天赋所限,她的琴技只能是技,未能达到艺的地步,却也可以得丈夫一句肯定,比之上都内大部分的名门贵女都要好很多,甚至比一些以琴技出名的闺秀,还要出色。
她十分肯定,以苏颜的对于古琴的喜爱和某些固执,她肯定不会在寿宴之下,当场演奏。就像苏颜常说的,琴为心声,用以自娱,不为娱人。
吴王与苏容双琴合奏,采用的是一问一答的方式,然后渐渐合成一曲。外行人听来,两道琴音一沉稳,一婉约,彼此之间配合无间,隐隐透着缠绵之意。再加上两人,时不时对视的目光,更是让这场演奏美的如画一般。
皇帝都有些看住了,等琴曲渐渐归于寂静,他才击案大笑,“好,好,好!”
吴王与苏容两人并肩而立,同时行了一礼,皇帝抚着胡子,对淑妃笑道:“如此佳儿佳妇,爱妃眼力不错。”原本的吴王妃,皇帝选了赵御史家的三娘子,却架不住淑妃喜欢苏容,枕头风吹得多,皇帝便改了主意,依了淑妃和儿子的意愿。如今看来,这个儿媳妇到也选得不错。
殿中一片赞扬之声,苏容略有羞意的微垂了头,被吴王牵回了座位。
太子悄悄撇嘴,跟苏颜咬耳朵,“可惜了六哥的好琴艺,还得将就你姐姐……”吐嘈完才反应过来,苏容是他家卿卿的姐姐……完了,说错话了。他小心瞄瞄爱妻的表情,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慢慢伸手去握她的小手,“颜颜,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说你姐姐了。
苏颜用力掐了他一把,也小声道:“七郎原没说错,却不该在这里说。”大家都坐在一处,被人听去多不好。
太子连忙点头,表示明白爱妻的意思,要八卦、吐嘈什么的,回到东宫,关上房门,他们夫妻两个随意聊。
皇子和公主们都下过场之后,该轮到年轻的宫妃们了。她们大多才进宫没多久,地位既低,又无儿女,平日里见到皇帝的次数也不多,只好卯足了劲儿,在今天这种场合表现自己,以求在皇帝心里的印象能加深些。她们所求也不多,无非是多承宠几次,好运的有个一儿半女,后半生也就有靠了。
新安公主这会已经喝得差不多,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声道:“父皇,咱们都彩衣娱亲,太子和太子妃怎么半点表示都没有。”
皇帝对这个女儿真是有些头疼,招手叫过宫女,“新安醉了,扶她去德妃宫中休息。”
酒鬼一般情况下都不承认自己醉了,她歪歪斜斜的奔着太子而去,嘴里还道:“儿臣没醉。”
宫女这时也过来,扶了新安公主就要往外带,“公主,奴婢扶您下去。”
新安公主用力挣扎,喝骂道:“贱|婢少来拉扯本宫,小心本宫叫人砍了你。”醉酒的人力气都很大,再加上她是公主,宫女们也不敢太过用力辖制。新安公主挣脱了宫女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压翻了一张食案,然后撞到一个香软的身上。
新安公主身上本就酒气熏人欲醉,还混合了各种食物的味道,这么靠在苏容身上,让她一阵恶心。那种感觉一起,胃里翻江倒海的,根本压都压不住,让她“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正好吐了新安公主一身。
新安公主本就醉了,被她一带,也跟着吐了一地。
大殿之内气味醉人,太子拿了香囊直接捂住苏颜鼻子,拧着眉头,又摸个香囊出来,捂了自己的。淡淡的薄荷香气,驱散了让人作呕的气味,他皱得紧紧的眉头,才算慢慢平缓。
“呕……哇……”终于有第三个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却是坐在与吴王和苏容相临的赵王妃魏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