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什锦良缘 冠辞 3570 字 15天前

卤簿仪仗开路,皇帝驾到了,太皇太后从正殿门里出来升座,礼官们开始奏乐,然后领颂贺词。最后一个步骤是由皇帝领着皇室宗亲,满朝文武,举觞行五叩三拜大礼,宫殿门前霎时间袍带牵动,衣衫扑簌声四起。这样完整一套仪式下来,朝堂上下等人俱被折磨的精神疲惫不堪。

等叫了散入慈宁宫正殿拜见,太皇太后正在跟皇帝讨论节后的相关事宜。

太皇太后倡导节俭,“哀家早就交待过不要大肆铺张的,皇帝不听哀家的话,宫里热闹一下也就罢了,西直门外搭建那些点景戏台有什么意义?让那些市井百姓看着,不是诚心遭人非议么?身为皇室,更加不可助长奢靡浪费之风,这点道理皇帝应该明白的。”

“皇祖母训导的是,”皇帝道:“今年不是您六旬大寿么?孙儿是想趁此机会好好的尽一番自己的孝心,您老人家的生日是咱们整个大邧上下值得庆贺的事情,意义非同一般……”

门帘打起来了,太监进门通传,太后看到诚亲王跟湛湛,忙招手让他们进门,拉了湛湛的手问她回门那天的情形,“你娘家人没有为难咱们家三爷吧?”

湛湛羞涩一笑,“那怎么能呢,奴才娘家人都喜欢王爷,家里人都道我嫁了个好婆家,找了个好姑爷呢。”太后不是个话多的人,等她话落直说好,问她饿不饿,渴不渴,简单几句问候对她的关切之情,就溢于言表了。

她们婆媳这边亲亲热热的聊天,诚亲王坐下身接上皇帝的话道:“皇上说的是,皇祖母耳顺之年,您老人家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就是我们儿孙辈的福气,是得借着您的生辰好好庆贺。”

“你瞧!”太皇太后看向太后,满脸慈祥的笑容,“如今就连允颀这张嘴都这般能说会道了。”

太后笑道:“这几日庆典老祖宗您就痛痛快快的享受吧,皇帝他有主意着呢,点景用的松柏是打算随后移植圆明园的,等天儿热过园子去住,多些树荫也更凉快些,这叫一物两用。至于宫外搭建的戏台,市尘百姓也有喜欢听乐曲儿的不是,分文不取请大伙儿随便听,这叫与民同乐。这些都是借着您的生辰讨个喜兴,皇帝对此可上心了!”

太皇太后笑逐颜开,“你们一个个儿能言巧辩,哀家啊,是百口莫辩!”

说话的期间,敬亲王带着福晋,皇后带着阿哥格格也先后到了,殿内更加热闹了起来。

敬亲王福晋也是个口齿伶俐之人,请过安之后笑道:“原本奴才刚出月子,太医说适宜在家修养,怪就怪奴才想皇祖母,想太后娘娘了,得上赶着进宫沾沾喜气呢!”

敬亲王接过太监手里的茶,用眼神指指旁边,“大伙儿瞧瞧我们家这位,这月子坐的,腮梆儿是不是变厚实了?你……”话没说完,就被她福晋用手肘捅了肚子,“说谁胖呢?”

“我什么时候说你胖了?我是说你丰腴,丰腴懂么?夸你来着。”

他们夫妻斗嘴,把众人都逗乐了,直到外间太监通传:靖南王府淳格格觐见恭贺太皇太后万寿。众人脸上的笑才都收敛了起来,各有所思的静默着。

作者有话要说:  淡定…………我说不会塞人就不会塞人

第48章 万寿节(2)

帘子打开了,一只花盆底越过了门槛,很快便被淹没在了袍底荡漾出的波纹里,玻璃大窗漏进的日光把她笼罩在一片光晕中,从湛湛的视角里看过去,来的这位姑娘身形纤细,眉眼修长,绣袍上繁复华丽的纹路,鬓发间镶带的配饰不会喧宾夺主,反而更加衬托出她面容的纯白无暇,是个漂亮人。

“靖南王府耿之淳给主子们请安了,奴才跪请皇上圣躬万安,太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声音也是宛转悠扬的韵律。

淳格格单梳一条大辫,一套叩拜的动作下来,发丝仍旧紧紧贴和在背上,纹丝不动,足见其功夫教养。

太皇太后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让太监搬了绣墩请她坐,“哀家几乎不请外头的郡主格格入宫陪侍,你还是头一个,往后住下来把宫里当成自己家里,把宫里人当成是自家人,这便得了,让你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话,只怕你还要嫌弃。”

“奴才不敢,”淳格格又蹲了个腿,嘴角微微抿出一丝笑意,“能陪老主子聊天解闷儿是奴才的造化,只要您不嫌弃奴才就是奴才的福气了。”

会说话不是个闷葫芦,样貌又标志,这又是位杰出的姑娘了。等她坐下身,太后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诚亲王,抬了烟锅道:“这位是咱们家三爷,今儿正好都在,你也认识一下。”

太后这话一出,殿里陷入了掉根绣花针即刻能听见的境地,靖南王投诚之后,他膝下淳格格入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促成靖南王府跟皇室的联姻,至于跟谁,宫里没有明确的说法。

诚亲王府尚余侧福晋,庶福晋两个职缺,太皇太后后似乎有心牵线搭桥,很难不引人有所遐想。

淳格格的眼睫一抬一落,大致看清了诚亲王的样子,斜欠着身道:“奴才见过三爷。”

皇帝端着茶,吹散了杯口的茶汽,隔着一层雾看过去,他这弟弟眼睛都没抬一下,也不搭腔,单收紧下颌颔首示意。

敬亲王截住了皇帝的目光,撇嘴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戏。

这两个当事人都有点意兴阑珊的意思,没有想象之中眼波交织,眉目含情的来往。太皇太后露出失望的神色,周围一圈人瞧着也不敢出声,湛湛垂下了眼,心口有什么东西阻着,憋的发闷。

一时的气氛有些尴尬,太后抽她的烟锅,也不再说什么,诚亲王端茶的手落了下来,杯底叩在茶盘上迸溅出一声响。

“老祖宗万寿,孙儿也不知该备样什么礼物,上回送给太后娘娘一只鼻烟壶,总不好给您也送这个。最后还是湛湛出的主意,大婚的时候皇上给我府上送了一块迦南香做贺礼,她跟着府上造办处的师傅们学习,特意用那块香料给您打了一串佛珠……”

湛湛听着抬起了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提了提下巴鼓励她,“去给皇祖母瞧瞧你的手艺吧,也不枉这一个多月来的辛劳。”

“是么?还有这事儿?”太后很意外,把烟杆从嘴里拔了出来,忙点手儿让湛湛上前。

湛湛走近从袖口里取出一只荷包,又从里面拿出那只迦南十八子的手钏,交给梁仙儿,由他代为转交。

太皇太后接下后戴上玻璃眼镜仔细端详,不由发出了赞叹,“了不得了不得。一个月的时长可不是谁都能熬下来的。”又抬眼问:“这当真是你做的?”

湛湛福身,“不过是奴才小打小闹罢了,只是奴才不晓得您戴多大的手钏,回门那天奴才量了家里老太太手腕的尺寸定夺的,也不知道您带上合不合适。”

下头的人好奇都伸着脖子瞧,手钏早被拿去传阅了,这会儿听湛湛这样说,太皇太后忙让梁仙儿把手钏追了回来戴在腕间,喜笑颜开的道:“你瞧,不大不小刚合适。”

敬亲王福晋口气很惊讶的道:“没想到三爷福晋这般心灵手巧,这样的物件儿奴才可做不出来。”

敬亲王接上她的话:“不说这个,旁的你会做什么?”言罢又吃了自家福晋胳膊肘的一顿捅。

上首太皇太后拨着迦南木,一颗佛珠一个寿字,连绵不绝,这样的寓意真让人心生欢喜,她探出手拉湛湛到足塌边来,攥了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实属难得,皇祖母承你这份情了!”

展开她的手看,掌心里有磨出的薄茧子,有擦破的皮,指头尖还有若隐若现的针眼儿,想来也是,宫里造办处做的,宫外各省差上贡的,她要什么首饰没有,缺的何尝不是用心二字。

太皇太后眼里微微泛出泪光,“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下回可千万不能再这么作践自己了。”

“不碍什么的,”湛湛有些害羞的笑道:“没人逼着奴才这么做,奴才爱好研究这些手艺。”

湛湛没有要邀功的意思,也没存那方面的心思,奈何诚亲王把她架弄到这个位置,当着人面儿的夸她,她只得红着脸做出回应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又一笑,拍拍她的手背道,“允颀啊,能娶到这样能干的福晋,是他的福气。”

诚亲王的嗓音,不疾不徐的从殿尾渡了过来,“那皇祖母往后去可要多疼疼您这位孙儿媳,多疼疼湛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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