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来得急, 甚至没让沈惜按品大妆,让她即刻便就走。
太后怎么会想起来要见她?
沈惜清楚,太后恨她还来不及,除了宫中宴席诰命们非去不可那种,原主都是托病不去的。即便硬着头皮过去,除了被太后不冷不淡的嘲讽上几句,就是被有些瞧不上她的人孤立。自从穿过来以后,她安逸了太久, 竟忘了厌恶她不仅仅是身边的人。
只是太后懿旨, 她不得不遵。
原本太后就恨不得让永宁侯夫人换个人, 哪怕不是常玥, 也好过这个当初让自己失了颜面的人。
若是她敢不去, 简直就是将把柄递到了太后手上。
偏生乔湛今日出城办事去了——想到这儿, 沈惜心中猛地一沉,如今再给乔湛送信已是来不及,莫非太后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
沈惜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来传旨的内侍, 感觉入手的分量不轻,那朱衣内侍的神色才好些。
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歹她也是超品的侯夫人,太后还能直接下手不成?
临走之前,她还让人去卫国公府说一声,她有事不过去了。
宫中来的马车已经在永宁侯府门前等候,等里头传出太后旨意时,白芍便机灵的偷偷溜出去给护卫们送信。左右他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一起随着进宫的,不若快马加鞭先去给侯爷送信。
太夫人等人自是也得到了宫中来人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也没敢出来打探。等到沈惜随着宫中的人离开后,太夫人才把沈惜身边服侍的人叫过去问话。
太后召沈惜入宫?
想起太后和沈惜那点子旧怨,太夫人唇角微翘,神色愈发和缓。
沈惜还真真是厉害,想来是这些日子风头太盛,竟引得太后娘娘注意。要知道她鹌鹑似的缩在侯府,尚且被太后不待见;更别提上一回在辅国公府大放异彩,还要同卫国公府认亲的事——
太后若是得到这个消息,定然也坐不住了。
一路上马车向宫中疾驰而去,虽然大道平坦宽阔,还是不免有些颠簸。
沈惜紧紧的攥住了马车上的靠垫,免得自己随着马车乱晃。虽说没有按品大妆,也不能妆容乱了,否则就是失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小内侍的声音,请她下车。
虽说沈惜已经足够留神了,当她踩着小杌子下车时,还是有些头昏脑涨,幸而只是身形不稳,倒没有跌倒。
带她回来的那个朱衣内侍见了,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原先便知道永宁侯夫人出身寒微,也曾在一众诰命和宫中娘娘们前面出丑,如今竟还是这般不争气。
沈惜站定,不动声色的抬眼。一溜长长的朱红色红墙似乎看不到尽头,不远处隐约看到巍峨的宫殿,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觉得有些胸口发闷,仿佛还有些恶心。
太后素来厌恶她,她是断不能在太后面前失态,以免被太后挑剔出差错来。
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她倒是随身带了几颗极酸的梅子权且做提神醒脑的作用,在马车中时,她便悄悄含了一颗。
“请您上轿。”旁边一顶软轿早就准备妥当,四个蓝衣内侍分别站在两边。
太后倒不是怜惜她走路辛苦,只是沈惜投水、险些病死在承恩伯府这件事在京中并不是秘密,太后倒是有心刁难她让她一路走进来。可若是沈惜在宫中出了意外,便是太后也交代不过去,还要背上不慈的名声。
沈惜依言上了软轿。
这轿子倒是抬得稳稳当当,沈惜又拿出一颗青梅吃掉后,便把荷包给收好,整理好发鬓上的首饰,伸手抚平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好在原本就做了去卫国公府的打算,她这一身也不至于简朴得失礼。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紧张的。
一来太后不喜她,二来这个时代皇权至上,若是太后有心刁难她,难免她会吃些哑巴亏。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轿子不能一直抬到太后宫中,还有一小段是她自己要走过去的。
沈惜下了轿子,有小内侍引着,款步走去。
忽然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沈惜面前,沈惜原本低着头,只见一片玄色的衣角。
“永宁侯夫人?”
沈惜抬起头,清澈的杏眼中透出一抹讶然。如今算是第二次见了,她总不能装作不认识。
是以她蹲身行礼,口中道:“见过六皇子殿下。”
祁恪看着沈惜,似是也有些意外。
今日沈惜穿了件石榴红的缠枝遍地金褙子,正好勾勒出她纤细袅娜的身段。挽起的发髻上戴了套赤金东珠的头面,透着她侯夫人的尊贵。尤其是衔着莲子米大小东珠的大凤钗,垂下的一粒水滴状如同鲜红欲滴的红宝石就坠在她的鬓边,雍容贵气之余,更添了几分妩媚。
耳垂上的东珠耳珰,衬得她脸色如上好的珍珠一般,泛着莹润的光芒。
美则美矣,怎么都不太像是进宫觐见的命妇服饰。
一旁的小内侍早过来向祁恪行礼,只说是太后召见永宁侯夫人。
太后召见沈惜?
祁恪面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很快便接着往前走。他旋即便意识到太后素来不喜沈惜,沈惜恐怕要有麻烦。
等他离开了,沈惜才继续和引路的内侍往太后宫中走去。
她没看到原本要离开的祁恪却没有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