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鲜花,房间的摆设倒也素雅,但是习惯了顾清宁的璞玉天成和安若惜的自然清新,他对对面的女人,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不管是对方素手烹茶的优雅,还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
对方不疾不徐,徐清泓也就镇定自若,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季如兰,应该跟他差不多,身上并无职位在身,掌管的多半是家族产业之类的,他们两人出面,倒也说得过去,如果谈崩了,后面的人也有回旋的余地。
说起来,季家,在大的方向上,与林家和沈家,应该是一脉相承的才对。只不过,季家,是传统家族势力的代表,而林家和沈家,是新兴家族势力的代表。当然,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就又另当别论了。
季如兰亲手捧了一杯茶给徐清泓,徐清泓点头致意之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中间人一眼。
“徐总,季总的茶,一般人可是轻易喝不到,有名的滇红配着花茶炒制,季总的独家秘方,也只有在这春色满园之中,才会有机会喝到。”中间人会意,便由茶开始起了个头。
“入口微甜,之后有一些苦味和涩味,回甘却是蜜汁山茶花的芬芳。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徐清泓就着茶往下说了几句。
不愧是徐家人,果然名不虚传。季如兰脸上的笑容更甚,“徐总的夸奖,倒是给了我无比的信心。今天请徐总过来,就是吃一顿便饭,是我自己的手艺,不管是否合徐总的口味,还请徐总待会儿继续像这样夸我,女孩子都爱听好听话。”
季如兰说完,起身转到后面去准备了。
吃饭?徐清泓略带一丝诧异地看向中间人,来之前可没跟他说还有这一茬啊。
看着徐清泓,中间人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徐清泓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但你不得不承认,季如兰待人接物很是得体,一颦一笑都泰然自若到恰到好处,哪怕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并没有让人觉得失礼,反而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到底是名门之后。
在徐清泓给出季如兰这个评价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季如兰并不是第一次见他,而这次再见,对他评价更高了一层。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季如兰从头到尾并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一样一样地把饭菜端到了桌上。
徐清泓随意看了一眼,却见这饭菜也是精致如画,一瓜一叶都摆的周正,比起他家宁儿那厨艺的卖相,好了不止一个等级。
徐清泓恍然,这个女子是得有多少闲情逸致才能将生活打理得无一不这么细致入微呀?
她身上有一种事事不染烟尘的气息,却又掌管了季家的经济事务,所谓商人,人在江湖,事事无不繁琐或污浊,她却能将世俗和雅致并存,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个女人,很聪明!
徐清泓再下一定论。
但,事情往往就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就如同他曾经的自己。这也是最近,才有的领悟。
桌子上的菜,全是素菜,季如兰略带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徐总,我吃素,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吃得惯?”
关于这一点,季如兰在此之前,是再三斟酌之后,才决定依着自己的口味行事的。
“衣食住行,我最在意舒适与否,季总盛情,感激不尽。”徐清泓话说得郑重,语气却很随意。
“呵呵,徐总,不,清泓,我们这也算是彼此认识了,徐总季总的,听起来好客套,不如称呼彼此名字如何?”季如兰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看着徐清泓说道。
“好,听如兰的。”徐清泓入乡随俗。看着不羁的男人,其实就像安若惜说的,三教九流,徐清泓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都有自己的方式和心中的衡量。
饭菜是很精致,精致到让人不忍下手,但是,三个人吃,份量似乎少了些。
“我到隔壁处理一点事情。”中间人起身。
徐清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如兰点点头,中间人就离开了。客随主便,徐清泓知道,自己也说不了什么。
诺大的房间,就剩下徐清泓和季如兰两人,相对而坐,如同家宴,却是陌生男女,再加上这秋夜、花香、幽静、恬淡,渐渐地,就营造出了一种迷离和暧昧的氛围。
季如兰明若秋水的剪瞳,气若幽兰的谈吐,淡雅韵致的就着餐,似是对着多年的老友,浅笑低吟但可惜,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徐清泓。
他必然不会沉迷其中,而且清醒得很。
徐清泓知道,这是一个很会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而且她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女人,运用得更加高明和自如,只是徐清泓从不不偏爱这一款,所以,他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两人就这么吃着东西,并无太多的言语,也是一种无声地较量。
徐清泓身上的使命,势必会动到季家的利益,而至于他能动多少,亦或根本就无所作为,就看接下来各自的本事了。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一段小提琴的乐曲《高山流水》,悠扬的曲调,忽远忽近,听着让人心驰神往,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这首曲子,徐清泓本人更喜欢古筝的演奏,因为这小提琴的演奏虽然悠远,但却总觉得少了几分巍巍乎高山和荡荡乎流水的飘然意境。
季如兰依然表现得淡若幽兰,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还亲手为徐清泓盛了一碗汤,“新鲜的笋汤,下午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清泓尝尝看。”
徐清泓接汤,道谢,尝了一口,跟刚才的几道菜一样,确实是鲜美可口。
“不错,如兰好手艺。”
“谢谢,你喜欢,就好。”季如兰扬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温婉。
但随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出口的声音也一下子冷了许多:
“我对徐总一直以诚相邀,以礼相待,徐总却为何要步步紧逼?”
口中尚有笋汤的鲜美在回味,不过对此反差,徐清泓早有心理准备,放下汤碗,哂然一笑,说道:
“季总,我刚到凤凰市没几天,今天也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不知季总这话,是从何说起?”这女人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未免太小儿科了。那她究竟又意指何处呢?
徐清泓虽然可以做到处变不惊,但他现在还真不明白,季如兰这一出,闹的是哪样?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徐清泓对这种反转却并不吃惊,季如兰如果只是如她表现出来的一般淡雅贤惠的话,怎么可能以现在这个年纪执掌季家的经济大权,要知道,树大根深,但也盘根错节,没有一定的魄力和手腕,在这样的家庭中,出身再好,能力不够,也很难出头。
况且,他自己的摸爬滚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徐清泓对她就没有任何轻视之意,而是始终将她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