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在周家地位应该挺高,因为其余几人都是直接站在他身后,并未落座。
中年人看上去挺温文尔雅,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与其说是天师,不如说是商务精英。
只是他说起话来,远不如外表看来温和。
周姓中年人没有太多客套,直接切入主题:“一切缘由,在协会的时候已经交待清楚,我周家家住来函之中也写明,我就不多说废话,只想问段会长您怎么处理。”
周姓中年人似乎地位不低,他所有对话皆是对着段成春说的,并没有怎么看向段戾。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彬彬有礼:“段会长向来以公正著称,想来也不会因为犯错的是您的孩子就予以包庇。”
“此言差矣。”段成春说道,“事情还没有定论,怎么能说是段戾犯了错。”
段成春直接把右手边放着的信件递给段戾,说道:“这是周家发来的函件,你看看。”
祁无过站在窗外,觉得段成春和段戾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总觉得段成春对待段戾的态度,不像是父亲对待孩子,也不像是长辈对待晚辈。
段戾展信,垂眸看了片刻,竟是开口念了出来。
房间里的众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周家几人,脸色黑沉,站在后面的年轻人甚至有些冲动想要上前理论。
着实是因为段戾那张高冷的脸,加之念信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周家人自然以为段戾是在羞辱他们。
连段睿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仗着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段戾身上,挑起眉头笑了笑,随后轻声说道:“不愧是小叔叔,周家这些挑梁小丑是不知道小叔的厉害,自取其辱。”
祁无过的看法却完全不一样,在段戾打开信件之前,他着实是好奇信中写了些什么,这周家人又是怎么把周立做下的那些事情掩盖下来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渴望,段戾抬头看了过来,微微一愣之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段戾便开始读这封信,祁无过自然是认为对方是读给自己听的,只是没想到还造成了不一样的效果。
周家的信里面写得很是义正言辞,大抵上表示周立是周家旁支子弟,接下祁家委托,没想到在中途被段家段戾所害,困在祁家祖坟,最后修行几乎全毁才勉强脱身。
在信件的最后,周家集合了天师协会半数的人对段戾的行为发动问责制度,要求段戾前往天师协会做出解释,并且赔偿周家相应损失。
段戾最后一个字落下,随后他把信按原样折好,放了回去。
那边周家来的中年人看上去是有几分城府的模样,也是他刚才拦住了身后冲动的年轻人。
“段家侄子,你怎么说?”
段戾看了他一眼,说道:“您称呼我名字比较合适,至于这信,周立他实力不足罢了,与我何干。”
“……”
周家中年人,在周家,在外面都是被众人捧着的人物,如今却被一个小辈这么对待,顿时脸色也黑沉起来。
他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此事我周家必将讨个公道,你段成春虽是天师协会会长,然玄门也不是你们一手遮天的地方。”
说罢,他便带着所有周家人转身离去。
段成春没有起身送客,段家和周家本就已经是水火不容,没必要维持这些表面上的理解。他微笑看向了段戾:“听说你带了个朋友回来?”
段戾点头:“他和这事有关。”
段成春说道:“我有所耳闻,据说年轻人姓祁,那是那个祁家的孩子?”
段戾说道:“他姓祁,但是和那个祁家已经没有关系。其他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这种在旁人听起来或许有些不敬长辈的话,段成春却丝毫没有不悦的表现,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你心里有数就行,周家人虽说有些闹腾,我段成春还不至于摁不下去。”
段戾点头说道:“协会那边的事情,就麻烦父亲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段睿成见段戾准备离开,也不知怎么想的,一时脑抽拉着祁无过的手就慌忙准备绕路离开。
没跑几步,祁无过就受不了了,他可不想段睿成,是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你小叔叔早就发现我们了,跑什么?”
段睿成一愣,停了下来,挠了挠头:“说的也是,我这就是习惯性动作,以前干坏事被罚多了……”
祁无过笑道:“说起来段戾比你大不了几岁吧,你至于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吗?”
“这么说吧,我长那么大,我爸都没打过我,可小叔叔他打过啊。”段睿成愁眉苦脸地说道,“这畏惧感,都是在一次次的惨无人道的打压中练成的。”
“段戾,打过你?”
“不,不是。”段睿成直觉不能在祁无过面前说段戾的坏话,赶紧澄清道,“你知道我们其实是要练武的,我说的是在练武场上,我不自量力向小叔叔挑衅,然后揍趴下。”
祁无过见段睿成好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提起被段戾操练的经历之时,简直都快能看到头上耳朵垂下的虚影来。
他抬手拍了拍段睿成的肩膀:“你的童年倒是挺辛苦的。”
段戾从一旁的门廊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段睿成拉着祁无过的手腕,一脸委屈地正在说些什么。祁无过一只手落在段睿成的肩膀上,似乎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啊,说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成,有机会再聊,我先走了!”
祁无过看着段睿成落荒而逃,有些茫然。
明明之前段睿成还在哭诉段戾是如何凶残操练他们这些小辈,简直就是专制暴君般的存在,下一秒突然就变得积极又向上,对于天师必须修行的课业无比渴望。
“你们聊得挺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