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去得罪所有官员,就让他去得罪,总有一日坑得是自己。有人忍不住这样恶意想着。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没人再抱着之前的念头,去小觑这个年轻人。
年纪倒是轻,装腔作势、心智手腕皆是不差。吴墉败在他手上,看来也不是之前许多人所想,全靠着运气。
“……过了五月,应该会有一批税银押解上京,此事交由你去办,由你全权统筹,户部从旁协助,不要让朕失望……”
这边各有心思,那边君臣二人已经就此事议上了。
听了嘉成帝所说这话,几位大臣俱是心中苦笑。就算想反对,这也没给他们机会。
“臣还有一事要说。”
“还有事?说。”
“陛下爱民如子,百姓是民,官员也是民。官员俸禄微薄,又要维持为官的体面,臣当年外放为县官,衣食住行,乃至车马轿夫、师爷、杂役,除过朝廷供给外,都需自己承担。不怕陛下笑话,当年刚到定海时,还被拙荆笑话年俸不够请个师爷。所以臣请奏陛下为诸官加俸。”
“加俸?”嘉成帝喃喃了一句,意味不明。
下面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一番,继续保持默不作声。
“陛下,俸禄不够养家糊口,贪墨些许还能理解,可若是俸禄足够,还是贪,那就……”
剩下的话,薛庭儴没有说完,嘉成帝却是眼光一亮。
他沉吟了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各有公务,此事留待明日早朝再议。你等都退下吧。”
恭恭敬敬对嘉成帝行礼后,这些高官们才鱼贯退出。
无人与薛庭儴同行,也就茅文浩缀在其身后不远处。
快走到宫门处,茅文浩快了几步:“薛大人,你可是害惨了老夫。”
这话所谓何来?
不过经过之前那一出,薛庭儴也看出这茅文浩是个妙人。遂一笑道:“茅大人该是感激本官才是。”
“老夫为何要感激你?”
“茅大人该感激本官成全了你的忠君之心啊。”说着,薛庭儴朗笑一声,飒然而去。
留下茅文浩怔怔地看着他背影,半响回不过神。
*
次日早朝,便就此事议上了。
也是嘉成帝有意为之,竟没有提昨日乾清宫发生的事,只说了给官员加俸。
世人谁不喜黄白之物,还是朝廷给加俸,自然乐意之至。
百官就着这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来,个个兴高采烈的,还不忘对嘉成帝一番歌功颂德。昨日乾清宫在场的几位官员,俱都怜悯地看着这些掉入坑里不自觉的傻子。
值此,薛庭儴又当朝提出种种加俸之法。
诸如可在原有俸禄上,根据当地物价进行上调,每个品级上调的标准不等。京官的俸禄比同品级外官要高一些,但地方官有车马杂役等补贴。吏部每年对官员都有考绩,可根据考绩,再设置不同数额的嘉奖。
还有高官,尤其是地方官,诸如巡抚、总督、按察使此类高官,可设置一定的养廉银。养廉银数目不等,按其官位设定,革除陋规,朝廷出银养官,杜绝从百姓身上收刮等等。
这一新法,更是引来种种热议。
若是此法真能推行,受惠的将是所有官员。尤其是那所谓的养廉银子,竟是可达到原本俸禄的数十倍数百倍之多。
都知道贪银子会被罢官砍头,若是朝廷愿意补贴给官员,大抵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去贪吧。
当然,在这加俸之法外,同样对革除陋规进行了严厉的处罚及重罚。一旦被抓收受贿赂,却不宽容。
这件事整整议了五六日,才总算议出了大概。
之后,嘉成帝又将此事下发给户部,让他们出一个确切的章程,之后经由内阁下圣旨告知天下。
与此同时,税银的押解更改也昭告了百官,火耗自然是没有了。
可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朝臣们虽也有些反对之声,但这些声音并不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嘉成帝刚给下面人加俸,还加的不少,自然不好意思与之作对。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至少比薛庭儴想象中更为简单地完成了这件事。
当然,他也不是没得到好处,就拿泰隆票号来说。因着如今做着代朝廷发官员俸禄之事,又替各地府州县承担了押解税银上京的差事,如今在各地可是让人如雷贯耳,又增添了许多生意。
这也就罢,光这替朝廷通兑税银,以后泰隆票号的车队船队通经各地,都是方便之门大开。
“知道漕运之船上京是什么样的待遇不?沿运河各地,所有船只尽皆退避,谁都不能阻挠。”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就着这事薛庭儴又跟招儿吹了起来。
“那我得谢谢你了。你说想要什么好处?薛大人也是二品大员,小女子少得拿不出手,多的没有能力。”招儿笑吟吟的,眼波一转:“这样吧,以后每月多发你一百两银子的零花,浑当是奖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