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2 / 2)

先前父亲钱裴入狱,就是恐被静缘刺杀,那时候衙门上下均是戒备,静缘确实没来。如今谁也想不起她,她却来了。钱世新暗暗服气静缘的心机。莫看她杀人不眨眼,于事情处置上却是细心。这次劫狱,该也是有准备的。

静缘确实如钱世新所料,有备而来。所以他们一路顺利,避开耳目。有些岗哨处没人,钱世新不禁猜测这些人是不是被静缘杀了。之后走到一暗角墙根处,静缘转身抓住钱世新胳膊,拎着他跳了出去。

之后又是一路奔走。暗夜里的街道冷清肃杀,钱世新不太能跟上静缘的速度,但丝毫不敢抱怨。他听到自己的喘气声,还有震耳的心跳。

到了目的地,钱世新又是大吃一惊。竟然带他回了钱府。不过也是做贼一般,悄悄进去,无人知晓。

静缘师太这时候说话了:“去拿些衣物钱银,莫让别人发现。”

钱世新愣了愣,想想确实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他赶紧去了主屋,静缘师太替他把风,他拿了些财物、干净衣服,想了想包了一套笔墨纸砚,打了个包袱这才出来。

静缘师太也不吭声,带着他又默默地走。这次是去了钱府旁边的一个小侧院。

这院子布置得简单雅致,与钱裴喜欢的主院的华丽俗气完全不同。钱世新其实在中兰城里的钱府往得少,后来闹出了静缘刺杀一事,他更不敢住了,一直是在衙府呆着。竟然也未曾留心还有这么一个小院子,从外头看,似钱府的一部分,但在钱府里头走,这院子又似隔壁人家的。两者中间有一道不显眼的小门通行。

那小门还在院树的后头,着实不起眼。

静缘师太带着钱世新翻墙过去,随手推开一间屋门,进去了。

钱世新跟了进去,又吃一惊。看起来这里竟是静缘师太在住。所以她一直就住在钱府里头?而他却不知道。难怪什么放府后门的消息,放主屋门前的消息,她能很快拿到。

静缘坐下了,对钱世新道:“等着,差不多时候再走。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你乔装一番,他们不会将刚刚逃掉的囚犯与一对中年村民夫妇联系在一起。”

钱世新说不出话来。确是如此,他们发现有人劫狱,定会全城搜查,城门设卡。依劫狱的杀人手法看,蒋松很快会联想到静缘师太。就算他们防着他钱世新出城,大概也猜不到他能与静缘师太乔装夫妇。

钱世新打了个寒颤,竟然要跟冷冰冰的杀人魔乔装夫妇……他真是低估静缘师太了。她居然这么能屈能伸,真是让人惶恐啊。

“师太,我们要去哪儿?”钱世新问得小心翼翼。

“去南秦。”静缘师太冷道:“难道你在大萧还有活路?”

是没有。但钱世新觉得静缘师太不可能在意他的生死。“师太的意思是?”

“你答应帮我查案子,忘了吗?”

钱世新傻眼,他如今还能查案子?静缘师太对他的信心和执着也让他惶恐啊。“上回不是有结果了?”钱世新偷偷看了看静缘师太的脸色,仔细斟酌用词。“不是说了,是德昭帝所为。他那时为了登上皇位,所以想除掉心头大患辉王,便指使人做了这事。”

“上回是这般说的。”

钱世新的心悬了起来。

“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回报予你。你在大萧死路一条,唯有去南秦才能活。你投奔辉王,可有信心他会收留你?”

钱世新的心又落了回来。原来不是逼他继续查,而是回报他。这个也是邪门了,静缘师太这种人还会回报别人的恩情?钱世新琢磨了一会儿:“我得到了南秦之后,联络看看才能知晓。”说完又恐静缘瞧他不起生出事端,忙又道:“虽非十成十,但也是有把握的。”

“好。”静缘师太非常爽快,“我送你到南秦,从此之后便不欠你什么了。当初辉王帮过我,我也为他杀了不少人,我也不欠他什么了。你联络辉王时,替我把这话带给他。让他莫找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他。”

钱世新赶忙点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原先最提防最害怕的隐患,最后竟然是自己的救星。

静缘师太不再理他,自顾自闭目养起神来。钱世新想啊想,盘算着出路。确实啊,他怎么就没想过能去南秦投奔辉王呢。辉王能稳坐江山,怎么都有他钱氏父子一份功劳。

钱世新这会儿后悔杀了父亲了。这辉王与父亲钱裴交情颇深,若父亲还在,会更好结交更容易投靠。

钱世新的悲伤遗憾只有一瞬,他很快振作起来。父亲将联络的办法都告诉了他,他当然可以去投奔辉王。对辉王来说,安置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再简单不过,改名换姓,给个一官半职委实太容易了。他对大萧又是了解,对平南郡更是熟得不得了。辉王日后肯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对,就是如此。钱世新如此一想,顿觉鼓舞。这过程中当然会有些波折,但总比死在这儿强。强太多!

钱世新脸露喜色,微一转眼,却见到静缘师太不知何时已睁了眼,正冷冷地看着他。钱世新忙正了正脸色,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

静缘师太没理他,闭了眼继续养神。钱世新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但一想又释怀,静缘师太一直如此,表情显得凶狠罢了。

天蒙蒙亮时,钱世新与静缘乔装成中年夫妇,随着上农活的人群出了城。

城里,钱世新逃狱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勃然大怒的蒋松几乎将衙门里的人全派了出去搜寻,卫兵队也将城门严守,但都没有找到逃犯。

蒋松自上次与静缘师太一战便一直留心搜查,一直没有再见到她的踪迹。这回又让陆大娘去了一趟安家,找安若芳盘问。可安若芳表示一无所知。蒋松派人盯紧了安家,也没有看到静缘师太去找安若芳,安府里也没人见过有姑子来。

蒋松恨得牙痒痒的。他知道自己丢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证,也摸不清静缘师太在这事情里究竟是何意图。他将消息派人送出,以确保楚青和龙大能有相应的应对准备。

通往中兰城的官道上,这几日颇是热闹。有官兵在盘查过往马车和路人,见着贵气公子带随从模样的,都要拦下问一问。而另一拨的驻哨官兵却不一样。碰上有这般的官兵盘查,他们也要盘查,盘查这些官兵是哪里的,做什么的,谁让他们这般行事的。查他们的手令,查他们盘查的人,阻止他们无理扰民。

诡异的是,这数日有好些马车通行,皆是贵气公子带着随从,个个手里都拿着请柬,说是受邀到中兰城参加薛家公子的婚礼。

有邻郡的,邻城的,邻县的,总之附近四面八方的城县都有人来。公子哥们的说辞都挺一致的。请柬都一样,人人带着贺礼。盘查的兵士们一个头两个大,这阵势,是公子爷组队入城抢亲怎么着?

德昭帝坐在一辆马车里,两名随从一个车夫。随从替他递出了请柬。他是邻城穆家的二公子,家里做丝绸买卖的,家宅铺子买卖等事他都照着背了一遍,以防万一。但兵士们盘查得不耐烦,一看又是请柬又是贺礼的,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德昭帝于马车里松了口气。那姓薛的虽是狂妄不讨喜,但确是机智。且这调度安排,没些人脉手腕也是办不到的。

薛叙然的马车被排在了最后,盘查的卫兵觉得他最可疑,没有请柬,也没有备贺礼。薛叙然很是不高兴:“我就是那个要成亲的薛公子!我是没贺礼,我要回去拜堂收贺礼的!”

卫兵也很不高兴,耍他们吗?这公子看起来甚是讨人厌,押下再说。

薛叙然被扣下了,但所幸没被扣太久。薛书恩带着管事亲自出城接儿子。一路迎着宾客马车,迎到最后终于见着了儿子。有人证明他还真是那准备收贺礼的薛公子,卫兵们也不能如何,将人放了。

薛老爷领着儿子一路训,要成亲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都是被他娘|宠|坏的。婚前闹着游历,游历又不好好游历,又要求张罗请宾客,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

薛叙然白着脸捂着心口:“爹,快别说了,我要生病了。”

薛老爷噎得,生病就生病,还有打个预告要生病的吗?他也想装病给儿子看,告诉他这是被他气得。

德昭帝的马车顺利进了中兰城。车夫提前得了嘱咐,将马车驶向了紫云楼。紫云楼外岗哨把守,马车未接近,跑了一圈停在了路旁。车夫下了车,到岗哨处递帖子,说是陆大娘的远房亲戚,来见见陆大娘。

卫兵拿了帖子进去了。过了好一会,陆大娘出了来,车夫与她低语了几句,陆大娘点点头,走到马车旁,曹一涵重回中兰,颇有些激动,对陆大娘道:“安若晨让我告诉你,是林先生让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