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绶回到南安县衙,发现贺鹏已经带着谭星在做这件事情了。

看到阿绶回来,谭星显然是十分高兴的,他笑道:“燕大人回来了,有件事情要告诉大人呢!”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阿绶看到熟悉的人,也有了调笑的心情,“如果是坏消息就别说了,之前我在福州时候担心泉州会被飓风影响,晚上都睡不好。”

“嘿嘿,当然是好消息啦!”谭星说道,“朱登带着他的学生们来帮忙啦!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帮忙,干活可给力了!”

“咦,好意外!”阿绶睁大了眼睛,“他怎么突然开窍了?”

水龙帮的案子开始审理之后,朱登和听泉书院的学生们在查明了真相证明自己无辜以后,就被放了出来,之后朱登便带着学生们鹌鹑地在书院里面老老实实做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蹦跶了。阿绶是想着,只要他以后不惹事,书院就任由他办,也不去追究什么,她可万万没想到,南安出了事情以后,朱登还会带着学生们主动来帮忙。

谭星又道:“一会儿朱登过来,大人您见不见?”

阿绶想了想,笑道:“既然他是主动帮忙,那就见一面把!”

谭星应了一声,便出去继续干活了。

贺鹏笑道:“朱登这次是真的洗心革面了,大人一会儿见到,可不要太意外。”

到了下午的时候,朱登果然来了。见到阿绶,他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道:“见过燕大人,此番前来,是先给燕大人赔个不是,之前是我太过狭隘,做了那样不可原谅又荒谬的事情。”

阿绶略有些哭笑不得,先让他起了身,然后道:“事情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这次你带着听泉书院的学生来帮忙,便十分感谢了。”

朱登支吾了一会儿,竟然又是行了一个大礼,他跪倒在了地上,好半晌才道:“原本以为这次已经死定了,没想到大人网开一面。从前是学生太过浅薄,太过执拗,还请大人见谅。”

阿绶怔了一会儿,道:“罢了,就如刚才说的,不用再提这些过去之事。”

朱登轻叹一声,道:“大人宽宏。”

阿绶笑起来,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她根本没想到朱登的态度会这样转变,从之前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低眉顺眼,这中间的差异她虽然能理解,但却并不能从中获得太多的爽感——也没有打脸之后的快感。她明白得很,让朱登低下头的并非是她本人,也并非是他转变了对女人的偏见,而是对泉州这样局势的低头,对她身后那样背景的低头。

两人相对无言,最后是妙玄书院的张行来了,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张行是听说阿绶回来了所以特地来拜会的,看到朱登在这里,张行习惯性地嘲笑了一声,道:“没想到这里能遇到朱先生呀,真是少见。”

朱登哼了一声,倒是也没改对张行的态度,他向阿绶道了一声恼,便退了出去,连回也没有回张行一句。这举止张行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笑看着他出去,然后对阿绶道:“恭喜燕大人,听泉书院安静了,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波澜了。”

阿绶只笑着应和了一两声,觉得有几分疲惫了。

这大风雨之后的重建来得很快,有官府出力,有书院的自发帮忙,还有百姓们的齐心协力,不过数日,南安便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阿绶也恢复了平静又琐碎的知县的生活——南安县毕竟是小地方,虽然泉州繁荣,又有南来北往的客商,事情一旦走上了正轨,便也不再那样繁多了。再加上王飞燕就是泉州的知州,许多事情都有默契,做起来便也不那么烦心了。

到了年底的时候,鹿桓终于得偿所愿——虽然阿绶现在是知县,没法回去京城,但是燕秋却带着杨氏到泉州来了。

他们自然是来看望阿绶的,作为父母,当然是挂心着自己跑到千里之外的小女儿,再加上知道阿绶这么个小知县年底回京城也不太可能,于是便亲自从京城来了泉州一趟。

一看到阿绶,杨氏眼眶就红了,她抱着自己的宝贝阿绶上上下下看了一通,声音哽噎得厉害了:“阿绶,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出京城的时候脸还是圆的呢,瞧瞧,现在连下巴都尖了,胳膊也没有肉了……乖囡囡,你受苦了!”

燕秋在旁边也是一脸的沉痛,他看向的是旁边去了京城面圣又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燕纤,他道:“你去京城就报喜不报忧,你看看你七妹都瘦成这样了,在京城的时候你提都不提!”

燕纤露出了一个非常无辜的表情,道:“爹娘,你不觉得阿绶这样更漂亮了吗?都是大姑娘了,要开始讲究漂亮了!要是还像从前那样胖胖的,怎么好看呢?”

燕秋横了他一眼,道:“狡辩!”

燕纤哭笑不得了,于是戳了阿绶两下,道:“快帮你二哥我说两句。”

不等阿绶开口说话,杨氏便伸手拧了燕纤一下,道:“还敢对你妹妹动手,简直不像哥哥的样子了!”

燕纤委屈地看了一眼杨氏,道:“阿娘,你怎么能这样!”

阿绶忍不住笑了起来,抱着杨氏的胳膊撒娇起来:“阿娘你看我瘦了呀,穿衣服也好看了呀!不怪二哥啦!”

杨氏听着这话,仍然是瞪了燕纤一眼,一叠声地吩咐了人下去给做好吃的上来。

这边燕秋看向了在旁边的鹿桓,温和道:“鹿小郎跟着我们家七娘到这边来,也辛苦了。”

鹿桓忙道:“不辛苦的。”

燕秋又道:“鹿亲家也正在路上,过两日应当就会到了。”

鹿桓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我爹娘也要过来吗?”

燕秋含笑道:“是了,我们已经商量好,就在这里把你们的婚事给定了。”

鹿桓又惊又喜,差点儿就语无伦次了:“那……这……太太太好了!多谢燕相!”

“还喊燕相呀?不改口吗?”燕纤锤了两下鹿桓的肩膀。

鹿桓羞涩地看了一眼燕秋和杨氏,乖乖地改了口。

阿绶愣了一会儿,只觉得脸都红起来了。

等到鹿桓的父母来了,婚事便提上了日程,算了个良辰吉日,便热热闹闹地把亲事给结了。这婚事虽然是在千里之外的泉州结的,但两家的亲朋好友都尽可能地赶到了泉州,故而也是热闹极了。

对阿绶来说,这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