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说起来,你也确实是挺委屈的,”戴煦对王妍雅的处境似乎破外同情,叹了口气,对她说,“其实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全天底下就不说比栾尚志好的男人有多少,不比他差的肯定还是挺多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觉得女孩儿的脸皮本身就比较薄,要是他父母那么对你,你干嘛忍着不分手算了呢?”
“还不少为了不辜负栾尚志么,他对我有多好,我是很清楚的,就算是为了对得起他对我的那一片痴情,我也得给足他面子。”王妍雅哀伤的垂下眼皮,“所以这一次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栾尚志不要有什么事,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戴煦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这个说法,时间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可聊的就不如早点散了,王妍雅也还有别的事,他们也不想更多的在她这里耽误时间。临走的时候,王妍雅又恳求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一定不要透露自己的情况给栾尚志的父母那边,戴煦和方圆答应了,三个人离开咖啡厅,临走之前,那个服务生又过来和王妍雅热情的攀谈了几句,戴煦他们也不方便在一旁听着,就先离开了。
上车之后,为了联系栾尚志的父母,他们还需要回局里面去一趟,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方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问戴煦:“你觉得王妍雅可信么?”
“还可以吧,一半一半。”戴煦想了想,“她的话得缠着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里头肯定是有事实的,就像她自己的顾虑一样,怕她被当成是栾尚志失踪前最后见过接触过的人,所以全盘都是编瞎话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她也有她的主管立场,所以在对栾尚志的家人进行描述的时候,这里面肯定不乏抹黑的成分,抹黑对方的目的,无非是洗刷自己,免得咱们接触到了栾尚志的亲人朋友之后,听了一些对她不利的说法,会对她有什么偏见,所以这也算是先下手为强,让咱们对栾尚志的家里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样对她比较安全。”
方圆点点头:“我刚才听她讲话,就觉得听起来有点别扭,她开口闭口就是栾尚志有多么多么爱她,就从来没有很正面的表达过一句她有多爱栾尚志的话,总是说只要对方不变心,她可以约束好自己之类的,可是‘你不变我就不变’,这是种是一种被动的配合,仔细想一想,她连一句主动的感情表达都没有提到过。”
“这就是她狡猾的地方,也可以说是狡猾,也可以说是修炼得还是不到位,滑头有余,深度不足,一心就光想着怎么不给自己留下口实,在诚意上反而欠缺了很多。这个口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两个人在一起交往,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评估出来谁爱的比较多,谁爱的比较少,能分辨出来的只有谁是真心实意的投入了感情,谁是虚应的,敷衍的,虚与委蛇的。我觉得王妍雅可能在感情方面,可能和栾尚志的动机不太一样,栾尚志或许至少让王妍雅感觉着,是真的喜欢她,迷恋她,但是她对栾尚志的感情并不是在同样的类型范畴里面,所以她就避重就轻,会考虑到将来会不会给自己留口实,让自己难办这些方面。”戴煦一边开车,一边点点头对方圆的话表示赞同,“除了不想留下口实之外,反复向咱们强调栾尚志有多喜欢她,这也不是白白说出来的,说简单一点叫做炫耀,晒幸福,说复杂一点,这就是在标榜自己的价值,这就属于完完全全出于自尊心的问题了,栾尚志的父母觉得她不够好,配不上栾尚志,所以她就特别喜欢标榜栾尚志对她的款款情深,这样就等于间接的肯定了自己的价值。”
“要是这么说,还真不知道王妍雅这个人,到底算是自信还是自卑了。”方圆摇摇头,有些感慨的说,在她看来,王妍雅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儿,这样的一个姑娘,不管走到哪里,都应该是脖颈挺直,微微养着下巴,十分骄傲的。
戴煦摇摇头:“人的自信心其实是由很多不同的因素构成的,有的人说内在美成就自信,外观不重要,有的人说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其实这都不对,单纯脸上好看,或者单纯内心丰富,其实在自信这一块上头,都还是又一片空白区的,始终还是有气短的时候。真正丰满的自信,未必非得是倾国倾城的相貌,外加上学富五车的学识,至少是脑子里不要太空洞,并且自己能够肯定自己的相貌,不会因为外貌而感到自卑就好了,两厢一结合,就很平均,没有短板。王妍雅这种,美则美矣,但是说话就能听得出来,是属于那种比较世故,但是也没有什么深度,比较肤浅的人,学历和家境,包括工作性质,对她来说,就是她的短板,她自己心里面也很清楚自己这些方面并不是能够与栾尚志并驾齐驱的,所以她才需要不断的靠栾尚志对她的爱有多痴迷这些来强化自己不够坚定的自信心,可能归根结底,她还是应该被算作是比较自卑的那种类型吧。”
方圆叹了口气,觉得人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光是思维和心态这两样,恐怕就已经是琢磨一辈子也未必捉摸得透了,她以前觉得自己因为身材不符合时下里的苗条骨感,所以常常感到不自信,之前被戴煦开导过,也觉得相通了一点,现在再想想,连王妍雅这样的美女都会有同样的自卑感,她的心里面就愈发感觉到戴煦那种观念背后潜藏着的哲理了,做到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即便能力允许,也会非常的疲惫,所以不如踏踏实实的做自己,反倒心里面坦然了。
回到公安局,戴煦又再次确认了一下栾尚志的出入境记录,果然查到了他的入境信息,时间与王妍雅提供的并无明显出入,但是栾尚志只有入境信息,并没有出境信息,也就是说,他至今仍在国内。戴煦和方圆都相信,巧合的事情可能发生一次,却不可能原封不动的发生两次、三次,所以栾尚志的失踪,必然不可能是复制了管永福的“失踪”,这么说来,他作为本案的真正被害人,几率还是相当大的,已经足够打电话联络家属,安排进行dna比对了。
于是按照王妍雅提供的电话号码,戴煦拨通了栾尚志母亲的手机号码,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听起来,周围的环境略微有一点点吵杂,听起来应该是在某个商场里面,旁边有音乐声,还有促销员拿着扩音器号召路过的顾客参与活动的说话声,栾尚志母亲接到陌生外地号码的来电,也显得有些疑惑,当她听了戴煦说明意图之后,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断了。
戴煦对这个反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过了一会儿又打电话过去,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栾尚志的母亲接听起来,栾尚志母亲一听又是戴煦,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但是这一次,可能是内心里的愤怒激发了她想要弄清楚“骗子”行骗目的的念头,所以没有立刻就挂电话,而是要戴煦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当戴煦把他们所掌握的关于栾尚志的个人情况说了一下,以及发现了头骨和无头男尸,无头男尸穿着的衣服与栾尚志最后被人目击到的穿着打扮完全相符,所以需要家里人过来做一下dna比对,栾尚志的母亲立刻就表示了否认。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说这种事了!”她气愤的大声斥责戴煦,“你们这是骚扰我们!我儿子确实叫栾尚志,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他个人情况的,但是我儿子人在国外,根本就不在国内,最近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别再打电话来,要是再跟我说这些事情,我可就要生气了,如果你们是骗子,我就打电话报警抓你们!如果你们真是警察,我就打电话找你们领导投诉!”
“你先不要生气,我可以再确认一件事么?”戴煦并不恼火,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开口继续询问,“栾尚志的右侧小腿有没有受过伤?骨折过之类的?”
“右侧小腿?”栾尚志的母亲愣了一下,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有啊,我儿子上初高中那会儿喜欢踢足球,有一次在学校里参加什么足球比赛,结果把右腿的小腿给摔骨折了,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之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