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见笑了笑:
“公子这话说得奇怪。既然你让我随心所欲,又何必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选择?更何况……”
她伸手,指尖戳了戳这储物袋,含了点轻佻的意味道:“让我拿,却又不替我开这储物袋。难不成,公子是想看我急于求财却不得的窘况?”
陆折予神色不变,问:“你打不开这储物袋?”
林寒见扯了扯嘴角:“公子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储物袋上有禁制吧?也是,您贵人多忘事。昨日若非爱剑出手,不光这储物袋打不开,就连那朵莲花都找不出来呢。”
“……”
陆折予默了默,“失礼了。”
储物袋上有陆家特有的禁制,除了他和母亲,只有宁音能打开。
宁音某次同他切磋时伤了手臂,他给她上药,宁音很不高兴,几次不配合,血滴落到储物袋上。后来他独自一人时,盯着储物袋上这点“污迹”看了很久,想着是要清洗才好,结果却利用这滴血,令禁制对宁音无效。
她可能永远不会发现。
霜凌剑不是人,却有灵,且同他多年,早已算得上他一只手,自然也能打开储物袋。
陆折予拿出了五枚九幻枝,当做赔罪。
林寒见这次没拒绝:
“多谢公子。”
她收起九幻枝,试探道:“公子昨日怎么突然旧疾发作?可是这几日赶路太急,劳累过重?”
陆折予道:“无妨。”
多说话能把你噎死是吧。
林寒见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接下来的时间,陆折予话说得更少,好似心情极差,但排查速度显而易见的上涨,硬是顶着假身份深入魔域的中心城池。
这也是他们唯一没有找寻过慕容止的魔界区域。
林寒见想起慕容止身为男主之一的设定,又想起他在某种意义上被限制杀死,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道:“明行佛子……该不会已经在魔界成为上将了吧?”
“不会。”
陆折予断然否认,这话说得太快,反而显得没有说服力,全然是凭着直觉去反驳。而他说完这句,脸上神色更为沉寂萧索,语气中有种近乎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明行佛子修行多年,纵然入魔,也应有所为有所不为。‘情’之一字,当真如此难以勘破么……”
霜凌剑在他掌中轻颤,在与主人同悲。
昨夜陆折予旧伤复发,并非是因为劳累,更不是灵力消耗过甚。
灵山圣莲堪称世间居无仅有的疗伤好药,他这道伤已经两年有余,最初便动用了圣莲。无念大师那时见他,就曾断言,他最难医治的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心上枷锁。
他刺了宁音一剑,使她重伤。
当时他确实不知道那是宁音,更何况,宁音是要窃取密轴,他作为星玄派弟子,理当出手。
重伤都不为过,窃取密轴者,可就地斩杀。
但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偶尔会出现恍惚的感觉,他以为是自己近日消耗太多,休息了一段日子。就连他的师父、师叔都来安慰他,甚至说出了“你并不知道那是宁音”的话。
他做了正确的事,为什么需要旁人寻求辩解理由的安慰?
……他觉得这件事不对么?
他觉得伤了宁音不对。
两种想法在陆折予的脑中拉扯。他一面觉得这样的对峙毫无意义,宁音就是做错了事;一面却忍不住反复想着,霜凌剑贯穿宁音胸膛的画面。
就算当时他因为震惊而没能继续出手,让她能暂且跑开,可那一剑实在是太重了。
他练剑时出了差错,硬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师弟上来扶住他,他反手死死擒住师弟的手,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她死了是不是!她被我杀了……她是我杀的!我怎么、怎么能杀她……我分明、那么喜欢……”
再次醒来,他的师父正在为他疗伤,厉声呵斥他,说了许多话,他似乎都听不进去,也没办法注意。
终于,他师父道:“宁音未死。追捕那日,她虽受重伤却遍寻不见,定然是有能人将她救走,既然有人相救,她就不会死!”
陆折予隐约又能感觉到浑身血液的流动了。他知道师父这话揣测大于事实,压根不能深究,他却怀着侥幸的态度放任自己信任了。
宁音一定没死。
她一直是个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就算是等着报仇,好歹来还他一剑,出了恶气才好。
陆折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有关宁音的事上,已经是一团乱麻,没有道理逻辑可言。
直到他清醒地用霜凌刺了自己一剑,星玄派的人才知道他疯到了什么地步。
他已经找了宁音太久,久到毫无希望,便想:若她有失,会不会在临去之前念起这一剑,还在生气呢?若他还了这剑,她是否能高兴些?
他定然是疯魔了。
比灵山的慕容止仅仅只好了个表象。
这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
师父去求了无念大师,要了这朵圣莲来替他疗伤。
他的伤确实好得很快,可这道伤疤却无法消去,并且反复发作,引出旧疾。他有时能及时为自己疗伤,有时却僵持在赎罪的情绪中,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