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欢说:“他是我继父的外甥,虽然名义上算是表兄,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哥。”
邱漫愣住。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廖依雪拿着羽毛球拍跑过来,许亦欢冲邱漫笑了笑,起身拍拍裤子,找朋友打球去了。
晚上放学,江铎在下楼的途中遇见邱漫,对方有意无意地同他走在了一起。
“你要去综合楼找许亦欢吗?”
“嗯。”
邱漫心里郁闷,忍不住一吐为快:“她今天特意告诉我,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还说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哥哥看待。这算什么意思?警告吗?”
江铎闻言挑眉:“她这样说?”
邱漫见他竟然想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真心实意想和她交朋友,谁知道她那么小气,好像怕我把你抢走似的,这也太看轻我了吧?”
江铎琢磨这话,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她本来就小气,你人缘那么好,应该不缺朋友。”
邱漫轻轻冷笑:“人缘好有什么用,那么多人围着你,七嘴八舌,真笑假笑,简直眼花缭乱。”
江铎诧异地打量她一眼:“我以为你很自在,她们都很喜欢你不是吗?”
“喜欢什么?我?”邱漫指指自己的脸,笑得轻蔑:“是,她们喜欢我大方,喜欢我请客吃饭,更喜欢在我身边招摇过市,享受被人注目的滋味,觉得有面子嘛。呵,酒肉朋友不过凑个热闹,其实她们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都是为了虚荣而已。”
江铎没想到她会突然剖开心扉讲这些话,一时也静了下来。
走出教学楼,天朗气清,凉风扑面。
邱漫抬起下巴:“虽然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真情假意,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交到纯粹的朋友,至少志同道合,思想层面接近,而不是整天在旁边叽叽喳喳,肤浅又做作,无聊透顶。”
江铎拧着眉头微微浅笑:“交朋友是相互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取舍全在自己。”
邱漫看着他:“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人,不是吗?”
江铎挑眉,心想:不是啊,我这人也挺肤浅无聊的。
邱漫默了一会儿,今晚不知怎么,大概被许亦欢给刺激了一下,她原以为一直在自己视线里的猎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狼崽子给叼走了,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实在令人费解。
邱漫拧着眉尖思绪纷扰,一时没有留意路面,突然脚下踩空,登时就要摔下台阶去。
“小心。”江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接着停在那儿,等她站定。
幽冷月光下,少年高高瘦瘦,像一根清雅的竹子静立在昏暗中,邱漫看着他,那颗被惊扰的心没有乖乖听话,乱得一塌糊涂。
好吧,反正已经和许亦欢摊牌了,江铎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
“那个,”邱漫咬了咬唇,难得如此扭捏:“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他沉默下来,看她那副表情,心里突然明白点儿什么,于是面无波澜地松开了手。
“其实……”
“其实,”江铎轻声打断:“你知道许亦欢为什么说我不是她哥吗?”
邱漫张嘴愣住。
夜风好似凉了几分,她仰头看他,清瘦端正的少年,脸色漫不经心,眼睛里却透着很淡的疏离,就像天上的明月,离得好远好远。
邱漫仿佛被当头棒喝,这一刻顿然了悟。
江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开,貌似无意地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两秒默然,她起唇,心下苦笑:“没什么,已经忘了。”
江铎点点头,告别邱漫,提步往综合楼去。
舞蹈室里,许亦欢正在扒剧目。
今天有道具,拿了一把油纸伞,老师在旁边一个八拍一个八拍地扣。
“来,膝盖绷直,翻过去,右后腿抬高,控制住……好,腿下去,打开……”
“许亦欢,你给大家示范从这里踹燕到前桥的动作。”
“你们有的人学了这么久,怎么连点翻都做不好?加快速度,右膀子使劲打。”
“那个谁,苑小丽,深下探海会不会?腿要抬到180度,你那是什么姿势?”
“……怎么又哭了?闭嘴!”
江铎上次来,许亦欢在练软开度,这次算头一回看她跳舞,新鲜得很,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副专注又专业的样子真让人越看越喜欢。
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些恍惚和悸动,他在想,以后,一个练舞,一个念书,一起为高考奋斗,无论如何,两个人在一起,未来会越变越好的。
真奇怪,他竟对这人生有所期待了。
晚上下课,许亦欢落在最后,老师让她负责关灯关门,接着大家都走了,江铎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问:“很累吗?”
“嗯。”
“你刚才跳的是什么?”
许亦欢灌了几口矿泉水,略喘着气,笑道:“《碧雨幽兰》,上届桃李杯的金奖作品,好看吧?”
他说:“没有完整看过,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