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情况?”俞北平打开车门,就要上去。
肖扬按住他的手,车门又“砰”一声撞回去。
俞北平这才正经看向他,目光在空气中交接了会儿,他淡淡地哂了一声:“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兄弟的事儿,我怎么不管?你真喜欢这姑娘?”肖扬和他几十年的哥们儿,还不清楚他的性子?
刚才在聚会上,他看似郑重其事,对小姑娘百般呵护,可总像是隔着点儿什么。像是在迁就她,事事都为她想周全了,太过体贴,太过理智,如同电脑设置好的程序,按班就部,反而少了几分情真意切。
对视了会儿,俞北平也不打算瞒着了:“她弟弟的死,其实跟我有一些关系。”
肖扬:“……你……”
俞北平认真想了想,笑了一下,把烟慢慢含嘴里:“瞧得出来,她挺喜欢我的,我爸也挺中意她,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看得出来,俞北平不大想提起汤稚晖的事情。不过,肖扬是真的担忧,只好迂回地问:“不太好吧?万一你以后喜欢上别人……”
“不会。”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小时候的种种经历,他这人有点冷感,总是过于理智,凡事喜欢剖开来看,很少有情绪化的牵绊。
要是能喜欢上别人,这么多年了,接触过的优秀女子不胜枚举,他始终无波无澜,对任何一人都礼数周到,但是总亲近不起来。
而且他这人想的太透彻,爱情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种化学物质,短暂过后,婚姻剩下的就是亲情。
他没什么别的优点,可一旦认真思量,决定某件事后,就会持之以恒永远坚持下去。既然决定要跟汤子期结婚,就一定会照顾她一辈子。
沉默中,肖扬发动车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心里有些怅惘又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015章 继兄
汤修荃的生日,汤子期本来是不想去的,可耐不住母亲再三叮咛。
出门得晚,车没开一会儿天色就变得暗沉,暮色下,突兀的霞光和空气中的浮沉交织着滚向远方。路上拥堵,她直接让司机从五里坨后面绕道。
到了石景山附近,夕阳已经落了。西山那边来了电话,搁了好一会儿,汤子期才面无表情地按通了。
汤修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冷硬:“让你五点15分过来,现在都几点了?”
汤子期抬起手表扫了眼,声音冷淡,吐字清晰,像复读机一样传过去:“报告首长,5点03分27秒,还有11分33秒才到指定时间,劳烦您再等等,要真到了点儿我没到,再骂不迟。”
汤修荃气得说不出话,直接把电话摁了。
车在北三环堵了会儿,司机一路加速,才赶在指定时间把她送到了。
早有警卫等在山脚下,领着她上了辆备好的军用车,沿着山道盘了上去。这地方是个官方的疗养院,戒备严,风景也好,平常是一些退休干部调养身体的地方,出入都得提前办手续。
汤修荃前些日子去了趟西南指挥一个泥石流救援抗灾活动,不慎被落石砸伤了,治疗后就给移到这地方来了。
自从八年前父母离婚后,汤子期跟他几乎是形同陌路,也就逢年过节见上两面。每次见面,还都是不欢而散。
汤子期心情不好,一路都臭着张脸,领路的警卫都不敢多问她一句。
……
傍晚时下了一场雨,急骤滂沱,把这院里的花草打得七零八落。
父女俩在东南院的敞轩里见了面。她没来前,汤修荃满肚子火气,可见了人,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全消了,只是叹气,抬抬手示意她在石桌对面坐下。
汤子期说:“不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汤修荃提起煮好的茶,给她满上。碧绿尖细的茶叶在水面上打着漩儿,慢慢变得膨胀,撑满了逼仄的杯面。
汤子期沉默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莫名想起了去年南下新沂的事。
时值盛夏,荷塘里莲叶田田,满眼遮天蔽日的绿。
本来是清爽的颜色,可过犹不及,月盈而亏,那样密集,反倒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厌烦。
老半晌的沉默——
汤修荃叹着气说:“我知道你怨我,可这些年,我一直都记挂着你和你妈妈。”
汤子期闷着头没吭声,脸色是近乎冷漠的偏执。她的态度是对人的,对待喜欢的人如春天般温暖,从不计较一点点过失和不愉快,可被她认定为厌烦的人,一旦打上标签,就很难摘下,偏见甚浓。
汤修荃也怕父女俩关系更僵持,斟酌着说:“你和俞小六那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汤子期微不可察地哂了一声。
汤修荃也不在意,进一步说:“你满不满意他?”
汤子期没说话。
这个女儿的脾气,汤修荃也知道一些,她没有马上否认,那就是有转机,只是碍着面子不明确表态罢了。他心里也算松一口气,替她圆场:“他是我老朋友的儿子,人挺不错的,相貌气质和能力也很出众,你可以考虑一下。”
汤子期迟疑一下,点点头。
汤修荃心里一定,更加觉得这事儿有戏,起身给她添茶:“正宗老山茶,特供,外面喝不到的,有保健功能,你多喝点儿。”
汤子期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嘀咕:“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保健什么?”
汤修荃脸色一僵,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勤务进来通报说,饭已经准备好了,汤修荃留了汤子期吃了顿饭,就他们两个人。白天来庆贺的人一大堆,汤修荃都不放在心上,和女儿的这顿饭,却吃得挺有滋味。
桌上他一直给她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