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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心里没底,想起那个小道士那碗符水催吐出来的一摊黑水,到底是江湖把戏还是真有点排毒的作用,他现在完全吃不准,毕竟那小道士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那简单,反正要把她这儿这些东西全部带到局里的实验室查一遍,有没有大烟用个什么药水一测就知道。如果真是这婆娘下毒,她要么不敢送检,要么就算提前处理了也能留下蛛丝马迹,再把那几个孩子也带去验血,你不是说有一个昨天才发病的吗?一查便知。”齐科长倒是信心满满。

“也罢。”王江宁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警察厅的手段多了不少,有没有毒物检测一下大多数时候都能有结果,就算食材里查不出来,验血总能验出来。

三人一拍即合。韩平和齐科长继续在这里把店里所有的食材原料调料全部都弄回警察厅。王江宁则连哄带骗让三户人家的家长带着孩子都去警察厅做检测。他们大包小包回到警察厅的时候那些人还以为他俩把整个包子铺搬回来了。

警察厅检验科和法医科的人看到韩平和王江宁弄回来这么大阵仗,都傻眼了。法医科的还好,就检查三个孩子就行,检验科的可是苦了,做包子馄饨的原料说不多吧量倒是不多,也就面粉和肉菜量算多点,还有王江宁为了保险起见弄回来的一桶李寡妇家的井水。但是说不少也是真不少。王江宁也是开了眼界,难怪这包子馄饨好吃,调料足足有十几种,每种都是一个小麻袋。

齐科长忙前忙后跑了半天,估算了一下这么多材料的检验量,为难地表示起码要到明天才能出检验结果。不过结果绝对准确,现在警察厅有从英国进口来的药水设备,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大烟一试便知,其他的一些常见毒物也能测得出来。

李寡妇也被韩平请了回来做了笔录,王江宁翻了翻也是一片正常。做完笔录,王江宁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反正检测结果明天才出来,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送了那三户人家回家。半道上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和家长们打听了一下那个小道士的情况,结果毫无意外地一无所获,他只好回探事社休息去了。

第二天,王江宁一起床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急忙直奔警察厅而去。到了警察厅才知道,李寡妇毕竟有嫌疑,昨晚被韩平留在警察厅,找了个女警看了一晚,一夜没睡。王江宁一看她怪可怜的,还拿了个馒头给她吃。韩平一看王江宁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怨道:“你小子回去睡大觉,兄弟我在这儿忙了一宿。”

“你就当作是减减膘嘛,哈哈。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王江宁打着哈哈。

“那几个孩子验血验尿的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没检到任何大烟或者其他毒物。”韩平从桌上拿了一叠报告甩给王江宁,“检验科的还没出来,他们也是忙了一宿。咱们过去看看,这个点差不多了。”

王江宁一边翻着报告一边皱着眉头,什么都没查出来。现在警察厅的这些手段王江宁是了解一些的。法医科的这些设备都是从英国买回来的,是现在最先进的检测设备。特别是人的血尿,就算有排泄,若是吃了大烟多少也能查出来一些。特别是那几个孩子发作的时间都没过多久。莫非自己关于大烟的猜测是错的?

他闷头看报告,跟着韩平到了检验科。一开门就闻到检验科的实验室里弥漫着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香味,熏得王江宁感觉早饭都白吃了。

检验科的齐科长也不知道是给香料熏的还是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着哈欠也递上了一套报告,比法医的厚得多。

“什么都没查出来。面、水、肉、菜都是干净的,那肉新鲜得很。那些调料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不过调料的品种太多了,很多我也不认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毒理反应。这还有一袋调料粉,李寡妇说这粉就是用这些调料磨出来的,拌在馅料里提味。我也不知道这些粉里面是不是只有这些调料。反正能查的都查过了,罂粟、吗啡是绝对没有,其他能查出来的毒物也没有。有没有未知的毒物,我就不知道了。”科长无奈地摊了摊手。

“什么都没查出来,豁使的还真是街坊邻居说的,鬼上身了?”韩平忧心地说。

专心翻报告的王江宁和科长不约而同地白了一眼韩平,王江宁开口说道:“你个二五,哪有什么鬼上身,造成这个情况必有原因,要么是我们没发现,要么就是还没想到。查案靠手脚,破案要用脑。科长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吗,这些香料很多他也不认识,我就知道很多药材什么的,量少是药,量多就是毒了,找个懂行的来看看这些香料才知道真假。”

那科长赞许地点了点头:“以前真是小瞧了王侦探,看不出你还挺有科学头脑。我认识几个金陵大学农学院的教授老师,昨天下午这些东西一拿回来我估计很多东西都不认识,又不能只听那李寡妇一面之词,就派人请了个这方面的专家来看看,绝对专业。我还就不信了,我这实验室还能有查不出的东西。”

正说着,当当当,有人敲门。

“进来。”科长应着。

一个小警员探头进来问:“齐科长,有位姓梅的先生来找您,说是您请来的。”

第四章 火眼金睛 (2017.1.5)

“对对对,快请他进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齐科长请的专家这就来了。王江宁和韩平对视了一眼,能不能有结果,就看这一遭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大风衣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这人个子很高,王江宁觉得起码高自己半个头,却瘦得很,长相十分清秀,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进来以后把风衣一脱,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玉树临风,和矮胖的韩平形成了鲜明对比。

齐科长热情地和来人握了握手:“辛苦辛苦!让梅教授辛苦一趟!诸位,这位是金陵大学的梅檀教授,留过洋的农学家,在咱们金陵学术界那是响当当的新秀!”

“梅檀。请多指教。”那人只伸出了一只手和齐科长象征性地握了握手,说话也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煤炭?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这看着怎么也不像挖煤的啊。王江宁在心里暗笑。这小子这么年轻,齐科长尊称他一声教授,还“响当当的新秀”,他竟也不谦虚,给点客气就拿翘,脸皮倒挺厚。王江宁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歪着头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原来是梅教授,辛苦辛苦。”韩平倒是很熟络地寒暄了两句,不过看那梅教授居然不搭理他,他快要伸出去的手十分尴尬地又缩了回来。倒是齐科长依然很热情,三言两语地就把情况介绍清楚了。

梅教授听完一句话也没多问,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上,就径直走向了那一袋袋调料。每袋抓起一把看看,又闻闻,再放回去,在每袋面前也不多停留也不说话,一路看到最后一袋调料,抓了一把却没着急放下,看了半天,驻足下来在袋子里翻了好几把又看又闻。最后看到那袋调料粉的时候,他却没抓起来,只是低头闻了闻。

王江宁和韩平在一旁看着,看到他戴着白手套十分讲究的做派,王江宁心中的不屑更增一筹,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小声”给韩平说道:“啧啧,你看这大教授就是比咱们这些泥腿讲究,人家看东西还要戴白手套呢,齐科长,我看您这儿是灰有点大了,得找个熟手好好打扫打扫,不然弄脏了人家的手套可不好办啊。”

韩平刚才吃了个瘪,这时候也嘿嘿嘿嘿地跟在一旁笑着,乐得看王江宁挤兑这“挖煤的”。倒是齐科长有些尴尬,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齐科长旁边一个小检验员先开口了:“我说王江宁,你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梅教授是真正的专家,要不是我们齐科长亲自出马,未必请得来梅教授。你一个野路子侦探,就别在这儿班门弄斧了,这戴白手套,是咱们物证检验的专业配备,人家这叫专业,懂不懂啊你?”

这小检验员嘴巴利索得很,一说话跟开机关枪一样,一阵抢白把王江宁突突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倒是梅教授似乎听到“野路子侦探”几个字突然来了些许兴趣,抬头第一次正眼瞧了王江宁一眼,接着拍了拍白手套,示意自己检查完了。

齐科长看他一圈看完了,急忙凑上去问:“梅教授,怎么说,这些香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东西有没有毒料?”

“十三香。”梅教授看都没看齐科长,拍了拍白手套。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啊,这不正好十三个袋子吗。”齐科长跺了跺脚。

“十三香是啥东西?”韩平小声问着王江宁。

“二五,十三香都不知道,就是十三种调料,有专门走街串巷卖磨成粉的成品,天底下的调料大多脱不了十三香的范畴,不过每种调料的量多量少,却能让口味天差地别,这李寡妇家的东西好吃,而且自己磨粉,肯定是有独门的配方比例。”王江宁却是听说过十三香这东西的,只不过没有完整见识过这十三种原料。

“这么说,这些原料都没问题了?”齐科长接着问道。

“那一袋粉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不确定。应该是这些香料磨的粉。其他十二种没有问题。有一种有问题。”梅教授说着打开手心,众人这才注意到他刚才拿了一颗香料出来。

“这,这是八角?不对啊这角比八角多多了,十几个角。”齐科长拿起来仔细看着。

王江宁也是知道八角的,俗称大料,可谓是最常见的一种调料,不过齐科长拿的这个却非常奇怪,绝大多数八角真的是只有八个角,偶尔有七个九个的也算正常,但是齐科长手上的这个却足足有十三个角。

梅教授摘下了手套,扔到了垃圾桶里:“这叫莽草。和调料里常用的八角在植物学上是近亲,有毒。那袋八角里面,混有不少莽草,这很罕见。”

“这东西很罕见?它毒性如何?”王江宁从齐科长手里接过莽草来,闻了闻,很香。

“不是这东西罕见,是大量和八角混在一起作为香料很罕见。此物毒性很大,其枝叶根果均有毒,尤其以果壳果子毒性最大。对消化系统没有太大影响,而是直接伤害大脑和神经中枢。中毒症状轻者失眠头晕精神不振,重者类似癫痫或者似狂犬病,精神失常,严重可致死,而且多为慢性中毒,因为一次摄入的量不会太大,长期摄入才会造成严重后果。八角里面偶尔混有一两个莽草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像这样,一袋子里面有将近一半都是莽草,这很罕见。”梅教授说着指了指那个调料袋。

齐科长千恩万谢地感谢高个儿,王江宁和韩平迅速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案子有突破口了。俩人也随口谢过高个儿,转身去找李寡妇。

“这,这个不是大料吗?”李寡妇拿着王江宁递过来的莽草,吃惊地问道。

“不是,有专家看过了,这个叫莽草,有毒,那些孩子的症状就是吃了这东西造成的慢性中毒,我估计其他中毒的人也不少,只不过中毒不深,没表现出来,孩子中毒反应大得多。你这些调料是从哪里进的货?”王江宁看着李寡妇问道。

“我都是在福兴记进的调料,我就担心调料品质,所以只从福兴记进货。真的是调料出了问题?”李寡妇都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