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顾翰林见到他,惊喜地大声喊叫他的名字,一把将三嫂嫂推到一边。
“糟糕,这人是来寻他的!”
房内的剩下的两个男人脸色大变,一个对着顾翰林,一个对着罗夏至扑了上去。
顾翰林从大门后抄起一根扁担,对着朝他冲来的阿二的肩膀和腿弯处打去。他不打别处,专门挑几个关节和穴位上打,又刁又狠,却不致命。
阿二被打的惨叫连连,眼泪鼻涕都飙了出来,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居然伸手如此矫健又狠毒。
这边罗夏至踢开趴在地上还试图抓他脚踝的阿三,猴儿一样跳到了桌子边。
桌子上放着一锅滚烫的白粥,正是他们一早的早饭。他双手端起锅子,回身,高举在阿三的头顶处。
“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烫死他!”
滚滚烫的热粥当头淋下,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要啊!”
三嫂嫂尖叫。
顾翰林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扔掉了手中的扁担。
他想了想,没有把公文包里放着的手~枪拿出来。而是掏出一只钢笔,拔掉笔帽,将尖锐的笔尖抵在了阿二的太阳穴附近。另一只手掐住了阿二的脖子。
“不想死就别乱动。”
顾翰林冷冷地说道。
阿二不禁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没人告诉他,这两个貌似读书人的家伙不但打架厉害,还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见到兄弟两个人都被制服,阿大看了看手中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让开让开!”
弄堂口,罗云泽带着巡捕房的人正快速地朝这边跑来,巡捕吹着口哨,吓得这些邻居纷纷做鸟兽散。
当罗云泽和大队人马冲进阿三家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小弟此刻正和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顾校长,坐在桌边。
他弟弟捧着一个大海碗,正唏哩呼噜地大口喝粥,喝的很是狼狈,嘴角挂着饭粒都不知道,明显是饿坏了。
那位顾校长就斯文多了,他在喝粥之余,还用筷子拣了两三块酱瓜分别放进自己和小弟的碗里。
顾校长的腿边,大闸蟹似得捆着一串人,有男有女,嘴里都塞着布条
“罗大哥早。”
顾翰林放下碗,对着他笑了笑,“这白粥不错,罗大哥来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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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泽一夜未睡——十万美金或者黄金,他不是没有,只是没有那么多现金。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公司的股票全部抵押给沙同,沙同的银行里有足够的黄金。
但是在他早上准备出门去筹钱的时候,门房就送来一张纸条。
和昨天那张勒索信截然不同的字迹,看得出写字的人很有些功底。
——今日十点,到大统路报警接人。
“这字条想必就是顾校长的手笔了。”
罗云泽拿出纸条。
顾翰林刚要伸手,却被罗夏至劫了过去,打开看了看,“不是,这不是我大哥……咳,我顾大哥的笔迹。”
“确实不是在下的。我真的是去附近学生家中家访,无意中发现夏至被绑架的。”
顾翰林摆摆手。
见他不欲多说,罗云泽也只要悻悻闭口。
这上海滩能人太多,蛇有蛇路,虾有虾路,他既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没有办法。
他们三个人从闸北巡捕房出来,录完了口供,此刻正赶回罗公馆。李婶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火盆和一桌大餐,就等着给三少爷去晦气呢。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为了这种原因就绑架我。”
他们三个人是从小路走的,也没有坐车,因此躲开了闻风而至的记者。
“我本来以为我行的正坐得直,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想到也得罪了那么多人。”
罗夏至摇摇头,他用肩膀碰了碰顾翰林,再三确认,“我身上真的不臭么?”
“真的不臭!你都问了一路啦。”
顾翰林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次真的太谢谢顾大哥了,不然我真的‘小命休矣’。”
“兄弟之间,谈什么谢不谢的。”
顾翰林此言一出,下意识地看了看前头罗夏至的“正牌大哥”,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笑了笑,与罗夏至继续并肩而行。
罗云泽走在最前面,斜着眼睛通过路边橱窗的反射,观察这后面的两人。
也许是十多年商海浮沉的经验,让他感到这个顾翰林顾校长不是“凡人”。
又或许是身为“父亲”的直觉,让他觉得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平貌端正的青年,对他的儿子“不怀好意”。
虽然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这人图他儿子什么……钱?名气?地位?
总之,小夏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就对了!
“今天的事儿,帮我谢谢梁少爷。”
罗夏至故意落下两步,等他哥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凑到顾翰林耳边轻声说道。
梁少爷身份特殊,想帮忙也只能在幕后出手,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日后一定要回报。
顾翰林看着前头罗云泽同样缓下来的步子,拍了拍罗夏至的肩膀。
“我会转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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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上海的旧式里弄,不管是石库门还是普通的民居,都有前后门,几条弄堂可以互相穿来穿去。
我小时候就住过这种里弄,很有意思,平时前后门都是打开的,小孩子可以随便穿到别人的家里,多穿几个人家,就可以走到街面上去了。所以沪语里有“穿弄堂”一说。
当然,后来老街老房子都拆的差不多了,各个家门紧闭,也就体会不到这种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