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在这里开个什么呢?露天茶楼么?还是洋人的那种露天咖啡厅?”
跟着罗夏至并肩站在了栏杆边,顾翰林低头看着下面的街道。
因为今天时迈百货延长营业到晚上十点,故而这个时候了,周围几条街的店铺,舞厅和酒馆还在继续营业,汽车黄包车络绎不绝地拉着客人来来往往,构成了一派冬日里难得的繁华景象。
朝南边望去,沐恩堂的霓虹灯旋转十字架在黑夜中闪闪发光,隐约地似乎还能看到信众在教堂门口散发食物的身影。
“我要在这里,盖一个游乐场——一个大人和孩子都能进来玩的游乐场!”
罗夏至张开双臂,跳到了“时迈百货”四个金光大字的前头,顾翰林眯起眼睛,看着在一片灯火辉煌中的他。
“我要每一个人都在百货公司里找到自己的乐趣!如果说海洋球和滑滑梯是孩子们的游乐场,那么百货公司就是大人们的乐园!”
他从钟楼跳下,蹦到顾翰林的面前,喝过酒的嘴唇泛着莹润的光泽,镜片后的双眼闪闪发光。
“噗通,噗通。”
顾翰林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他伸出手,想要抚上这倒映了霓虹灯的双眸。
砰!
金色的烟花在他们的头顶绽放,两人同时抬头,便看到金菊怒放,牡丹吐艳,彩蝶翩迁,一片火树银花的景象。
原来时迈在今晚还安排了圣诞烟花表演,两人站在屋顶,正是站在了一片璀璨金银花海之中。
虽然是自己安排的节目,烟花突然在头顶炸开,还是把罗夏至吓了一跳。
“夏至,我心悦你。”
双手伏在罗夏至的肩头,烟花点点落下的阴影犹如花瓣,掉落在他的穿着纯白色西服的肩膀上。
“什么?”
烟花燃放的巨大声响掩盖住了顾翰林的声音,罗夏至侧过耳朵,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我心悦你,罗夏至!”
“什么?你大声点!”
“罗夏至,我喜欢你,喜欢你!”
“啥……”
一朵紫色的牡丹花在升到最高处后,化为星星点点落下。
金色的巨大招牌的周边一阵灯光闪烁,跑马灯似得散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引得在楼下仰头看烟花的众人一阵惊呼。
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水泥地上。其中一个身影俯下身,用最最轻柔的力度,在另外一个人影的面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罗夏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顾翰林低声在罗夏至的耳边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他听到罗夏至倒吸了一口气,看到罗夏至鬓角边的汗毛都微微竖起,看到罗夏至瞪大了眼睛,那副难以置信的可爱模样。
“merry christmas……”
他轻笑了一声,又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似羽毛划过心口,罗夏至被挠的倒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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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握着拳头,罗夏至坐在书桌前放声大叫。
虽然事情早就过去一个多礼拜了,但是今天放在桌案上的腊梅花开的太好太香,让他再一次地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被人表白了,被男人表白了,被自己的“义兄”表白了啊!!
上海人太时髦了吧,一百年前就公然搞~基那么进步么?步子扯得会不会太大了?
这一周以来,罗夏至的内心就是一副世界名画——爱德华·蒙克的《呐喊》!
“少爷,怎么了?”
听到里头的动静,阿乐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打开门,惊恐地问道。
“阿乐,帮我把这腊梅花丢出去!”
罗夏至指着供在哥窑瓷瓶里的那支腊梅。
“好的,笑笑小姐上礼拜就看中这花了。那我让巧娣放到笑笑小姐的房间里去,她回家看到一定很开心。”
“不用了,还是放着吧。”
罗夏至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乐无所适从地在书桌前兜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房门口。
“对了三少爷,八太太喊您下去呢。”
“怎么了?”
“下面刚才来了好几位太太,让您下去见见。”
自从白凤凰担任了女童学校的名誉校长后,陆陆续续又加入了好几个女界和妇女家庭团体会,如今的她交际圈可是越发扩散了。
“好,我换件见客的衣服就来。”
罗夏至起身,不经意地问道,“说让我下去干嘛么?”
“几位太太说是要给您相亲。”
“好的……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都叫什么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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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恩堂就在南京路不远的地方,来上海旅游的朋友有机会可以去看看,不用门票。虽然我不信教,不过也进去躲过雨,里面装修得挺好看的。
这个沐恩堂最好玩的地方就在于房顶的那个加装了马达的旋转霓虹灯十字架,是上世纪30年代美国人搞出来的,在但年可是超级引人注目的“电子设备”。现在看来也是个很时髦的主意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