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婶子李春玉听到这话, 立即说道:“怎么?怎么先生孩子再办婚礼?”
周文丽跟李春玉一向不和,当初因为相亲的事情,两家闹了个大别扭, 如今说话都还阴阳怪气的。
只可惜陈奶奶非常喜欢自己的娘家侄子, 连带着也很喜欢娘家侄孙陈彬,李春玉一家一直都跟陈奶奶这边走得比较近。
周文丽也顾不得什么了, 直接大声说:“今天大家都在,你们评评理!俞乔跟裴絮离婚好几年了, 现在又说要复婚,结果怎么搞出来个俞乔不能生!我就不信了, 他怎么就不能生了?要么就是裴絮的八字克他!你们要是没有孩子, 这婚事我肯定不同意!要么先怀上孩子, 要么你们抓紧分开!反正我们陈家不能无后!”
这话一出, 包厢里亲朋好友都面面相觑,裴絮如坐针毡,幸好陈俞乔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李春玉一听,笑了:“不会吧?当初老邱给我家陈彬介绍对象,可硬是被你们家陈俞乔给抢走了,我家陈彬打光棍好几年,我瞧着裴絮这姑娘不错, 怎么到了你家就是八字不合了?费尽心思抢走的, 又八字不合啦?”
周文丽眉头皱得很深:“当初我就反对他俩结婚!不知道有些人用了什么迷魂术, 勾得我儿子连大好前途都不要了!现在又不要孩子,我死都不会同意!”
陈俞乔的手一紧, 裴絮一愣:“抢的?迷魂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邱阿姨介绍对象的时候, 加她的人就是陈俞乔啊!
陈俞乔的手紧了紧, 抓起桌上一瓶打开了的酒, 倒到杯子里,仰头喝下去。
他看了一圈在座的人,轻轻自嘲一笑。
“既然你们不要面子,那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看到过自己父母和睦的样子,每次放学回家,等待我的不是热饭热菜,是满地的狼藉,什么污言秽语我都听过,这二十几年来,你们两个出轨过几次?赌博输过多少钱?甚至打架时候用茶杯砸破了我的头,我那时候才九岁,哭着去找奶奶,奶奶偏爱陈彬,说没钱带我上医院,我顶着脑袋上的伤口,还是星期一去学校老师可怜我带我去了医院。我缝了十一针,这十一针,你们应该从来都不知道吧。我自小就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庭,裴絮在,我就有家,没有她在,我就没有家。你们是婚姻的失败者,虽然养活我的过程不那么美好,但我依旧愿意出钱赡养你们,只是你们若想继续操控我的婚姻,想把我复制成你们的翻版,那不可能。我这辈子就没打算要孩子,我要的就是一个相濡以沫的伴侣,我想,你们可能也理解不了我的幸福。”
一室寂静,陈姑姑于心不忍:“俞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奶奶私下也常说小时候亏待了你……”
陈俞乔冷淡地说道:“当年相亲这事儿,的确是我从陈彬那里看到了絮絮的照片,我喜欢她,但并非是用什么手段强行霸占了相亲的机会。是陈彬自己不愿意相亲,我还给了他一千块钱红包,代替他见了絮絮。他怕挨骂,我才担了个抢了他相亲对象的名声,但凡你们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我需要抢他的相亲对象吗?”
他顿了顿,直言不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抢了,又怎么样?这些年你们个个从我手里占到的好处数都数不清楚了吧?要想算账,咱们倒是可以算算看,到底是谁吃亏了。”
裴絮听着陈俞乔的话一字字在耳边响起,心里复杂极了,她知道他头上有个疤痕,曾经也问过很多次,每次他都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磕的,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小时候的他究竟有多难过?
而这几年,她又给了他更多难过,想到这些,裴絮眼睛一热,鼻子也酸了。
她认真地看着周文丽:“妈,我喜欢他,很爱很爱他,我发誓会对他好,这辈子他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我会永远对他好,如果我没有做到,就让我……”
陈俞乔打断她的话:“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他们无关。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也不需要他们的祝福,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懂,不幸福的童年需要花一生去治愈,我的不幸福,始作俑者怎么会懂?”
他牵着裴絮就要走,周文丽忽然就哭了起来:“俞乔!妈妈不是故意的!”
陈竹耀拿下眼镜,擦擦眼睛。
他们两口子的确从年轻时就吵吵闹闹,打个不停,糟心事儿一堆,要说原因不过就是性格不合,一个不爱解释,一个喜欢怀疑,时间一久,再好的感情都成了□□。
每次一激动上来什么也顾不了了,原以为儿子从小到大都让人省心,成绩又好,是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现在才知道,儿子不说,并不是没有被影响,而是因为影响太深刻,已经波及到了他的一生。
陈竹耀转身对着窗外默默流泪,周文丽哭着上去拉陈俞乔的袖子。
“是妈妈不好!你怎么不早说?我看看你的头!什么时候砸的?我砸的还是你爸砸的?肯定是你爸那个老不死的砸的!”
她转身,又开始数落陈奶奶:“整天侄孙子侄孙子!亲孙子都不知道管!救济娘家都救济一辈子了!要是没有俞乔,你们能来这里吃饭?要不是你不帮扶着点,俞乔能这样吗?!”
陈奶奶不甘示弱:“你们两口子对孩子不好,怎么轮的着数落我了啊?我这今天还过寿呢!”
俩女人吵起来,陈竹耀立即去劝,陈姑姑也帮着说情,而李春玉阴阳怪气地跟周文丽干上了。
陈俞乔不动声色,仿佛吵架的人与他无关,带着裴絮很快就离开了。
两人走到楼下,裴絮又踮起脚要去看他头上的伤疤,眼睛红红的感觉都要哭了。
陈俞乔头皮上那道疤痕事到如今还是很清晰,缝针的痕迹都仍旧存在,只是日常被头发盖着看不出来。
可每次裴絮看到都会想,他那时候是有多疼啊!
才九岁的人,顶着伤口度过了周末,周一还要忍着疼痛去学校,竟然还一直都成绩优异。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小时候就认识陈俞乔!
“为什么你小时候会那么苦啊?”她低下头,眼眶就湿润了,是真的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