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而对于翦姬,吴王则是碰也不敢碰,只敢在远处远远欣赏着。

美人若是像仙子一样,那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消耗的起的。思及至此,吴王叹口气,因为提到翦姬而带来的好心情也慢慢淡了下来。

随侍整日跟随吴王,还能不知道吴王的这点小心思。于是他就劝:“大王莫不是不敢亲近翦姬?依小人看,大王不必如此想,翦姬是何等人?竟愿意待在大王的宫中数月,不哭也不闹,说明翦姬心中还是有大王的,大王只是对美人太过怜惜了。”

吴王一时觉得随侍的话有道理,简直说到他心窝里了,一时又放不下心里的那道坎。

让他清醒时刻去碰翦姬,他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罪恶感。于是随侍见吴王面色古怪,皱眉吩咐:“先回主殿。”

吴王不是今天不见翦姬了,只是在见翦姬前,他要先喝酒。

吴王在殿中喝了一樽又一樽的酒,却不知一场隐秘的宫变正在悄悄进行。

军队暗暗集结在郊外,手中举起的火把噼里啪啦燃起,幽幽照亮昏沉夜空,丞相被人搀扶着走到士兵面前。

“老师,方才宫人汇报,大王在殿中饮酒后,去了星璨台。”长史甘皓向丞相行揖礼,慢慢道。

老丞相点点头,老树迎风般静立片刻后,昏老的目光兀地变得锐利。他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人,走到千位精兵面前,抬手振袍,高声呼喊:

“星璨台,围杀吴王!”

星璨台,是吴王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为翦姬所建,楼阁台榭立于云河之上,源引太湖之水。若星空灿烂,则如明镜收银汉,囊尽天境。若夜色昏暗,则万千灯火明灭,人间仙境,星汉下凡。

云河之水潺潺作响,吴王醉醺醺地走在长廊上,廊下是浩渺湖水,璀璨灯火。

随侍亦步亦趋地跟着吴王,时不时扶他一把。吴王眼神迷蒙,抓住随侍的胳膊站稳身形,眯着眼看向那台阁,他抬起手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指向台阁的方向。

“你看、那、那里是不是、是不是!亮着、对,亮着!”

台阁纱帐轻扬,烛台悠悠闪着火光。

吴王死死地抓住随侍的胳膊,随侍吃痛,但不敢忤逆吴王,顺着吴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后,就诺诺道:“是,亮着,想必翦姬是在等着大王。”

吴王哈哈大笑:“她、她怎么知道,本王今夜要来!”

随侍陪着笑脸,尴尬地笑,他怎么知道吴王这么顾忌翦姬,为了酒壮怂人胆,说喝醉就真的喝成这样了。

听不到随侍的回答,吴王嫌弃地推开随侍,自个下了结论:“她、果真是仙女!”

随侍被推到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跟上吴王,结果吴王又把他推开,皱眉不认同地呵斥:“起开!本王要一个人去见翦姬。”

吴王东倒西歪,晃晃悠悠地走上台阁。随侍揉了揉身上的淤青,看到吴王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大王都不想想,如果翦姬真的是仙女下凡,那您醉醺醺的样子,早就把仙女吓跑了。

随侍靠在柱子上等待吴王,云河水汨汨流淌,在寂静夜色中显得诡异凄凉。随侍下意识抱紧胳臂挠了挠,突然暗处刺出利刃,寒光闪过,随侍的头颅便掉进了云河水中。

鲜血瞬间染红长廊的昂贵木材。

吴王踉跄几步,终于走到了翦姬所在的屋前。因为他要来,所以星璨台的婢子都被他屏退了,吴王不喜欢有人打扰他见翦姬。

屋内遍地绮罗珠宝,皆是吴王搜遍吴国境内为翦姬所寻来的。

怕伤了美人足,于是柔软细腻的罗绡纨绮铺满地;怕冷了美人心,于是华贵珠宝源源不断地送到星璨台,珠玑堆积,骊珠宝璐,因无处可盈,便随意扔在地上。

清幽的瑟瑟琴音传来,吴王吐出一口浑浊酒气,呆呆站在门旁。

在绮罗珠宝的拥簇中,美人面向纱幔夜空,低眉弹琴。她背影袅袅,如柳腰肢,盈盈可握。

纤细倩影映在吴王眼中,他一时痴迷。口中喃喃道:“翦姬······”

心中对美人的迷恋在醉意的作用下一点点放大,吴王本想等翦姬弹完琴后再出现到她面前,但越看美人背影,越觉得口干舌燥。

美人弹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清清幽幽的,迷迷蒙蒙的,翦姬像是乘着曲弦雅音,走进吴王的心中,勾的他心神恍惚。

吴王扶着门槛,眼神痴迷,正要大步走过去,突然,吴王瞪大双眼,目眦欲裂,他无助惊恐地张了张嘴巴,半音未发,喉头涌上铁腥。

刀穿破锦帛,直刺左胸,吴王吐出一口血,双眸大睁,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至死之刻,他眼前浮动的,还是翦姬的那抹倩影。

吴国丞相沉着脸,从杀死吴王的士兵身后走出。星璨台中的弹琴声还未停,丞相目光微闪,看向那名女子。

翦姬,在丞相看来,此女就是妖女!

吴国梅里中,凡是见过此女的,没有几个不为她痴迷疯狂,她的那张皮囊,惹得儿郎们互相争夺倾轧。

平民寒子为她舍弃一切,只为见她一面;王侯之子为她搜尽珠宝,只为千金买笑。此女简直就是在世妲己,狐媚惑主,她祸乱人心,惹是生非,甚至还引得吴王与吴三公子互相争夺,父子同争一女,何其荒诞!

身后突然响起“嘭”的一声,翦姬指尖微顿,垂下眼帘,美人长睫卷翘,一双含情秋水眸流转光华。

撕裂锦帛般,琴声戛然而止。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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