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民齐祝君王,愿君万福万寿。
虞宫庆功宴将至,远离边疆的虞国境内,一派安详和乐,与此同时,都城晋阳放宽了通行的条件,居住在国野的氓民,赶着热闹进入虞都。朱焕甩开跟着他的宫人,换上灰扑扑的衣服,隐瞒身份独自进入晋阳城内。
朱焕身为吴国三公子,这次是以特使的身份来虞国的,经过吴王和众大臣的探讨后,吴国打算与虞国联姻,而朱焕自告奋勇,前来虞国打探虞王赵螭的想法。
这次联姻,吴国是打算让一位吴国公主嫁到虞国,考虑到虞王并没有子嗣,所以按照吴王的意思,要么让公主嫁给虞王,要么让虞王找一个虞国人取了公主。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虞王愿意,如果虞王不同意而强行把吴国公主送到虞国,那按照虞王的
性子,不顾吴国脸面杀了那个公主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不仅没有达到用联姻增进吴国和虞国关系的目的,而且可能让虞王厌恶上吴国也说不定。
其实朱焕觉得吴国公主嫁不嫁过来都无所谓,他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来虞国找翦姬。
虽说吴国三公子是特使吧,但真正和虞王商谈政事的另有他人,朱焕只不过是挂了一个特使的名号罢了。而吴王深知朱焕不会乖乖地跟着其他人去见虞王,所以派了很多宫人跟着他。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朱焕早就习惯从一堆看管他的宫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吴王应该是担心他的安全,怕他去找翦姬惹怒了赵螭。但朱焕没有那么傻,他还没有傻到自己一个人闯入虞宫。他进入到晋阳后,先去见了两个暗卫。
“你们进不去?”朱三公子穿着灰扑扑的破衣服,眉头紧锁。
“不,是我们无法带公子进去。”两个暗卫纠正了朱焕的话。
“虞宫戒备森严,我们平时也只能在外围逛逛,带上公子去见虞王身旁的翦美人什么的......这种事情太难了。”
“什么?”朱焕猛地抬头,“你们只能进入虞宫的外围?”
“也就是说你们平时根本没有去保护翦姬?”
暗卫想说那个翦美人身边都是保护她的人,正是因为保护她的人特别多,所以他们才不能接近翦姬。但看到三公子这忧愤焦急的神情,暗卫顿了一下,只说:“属下无能。”
“公子何必这么急着进去找她,公子此次是以特使的身份来虞国的,等其他人到晋阳后,公子以吴国特使的身份进入虞宫,不就能见到翦美人了吗?”
“不可能的。”朱焕神情黯了黯,那个虞王怎么可能肯让他见到翦姬。而且,翦姬和虞王之间,翦姬似乎并不是被迫的。
不知道三公子想到了什么,本来因为提起翦姬而变得激动的神情骤然黯淡。一个暗卫迟疑道:“三公子为何不写信给翦美人,这样兴许公子就能见到翦美人了。”
“我怎么能让她苦恼。”朱焕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要是让虞王发现了,误以为她做了什么而生气,该怎么办?而且,我怎么能擅自给她写信,这样多无礼啊。”朱焕说着说着,想起翦姬的模样,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突然红了。
不管分开多久,他都牢牢地记着翦姬的模样。美人容貌昳丽,肌肤胜雪,他不是没有找画师试着将她的样子画出来,但朱焕觉得那些画中的她,都没有现实中鲜活美好。
朱焕想,只要能进虞宫远远地看一眼她,朱焕觉得自己就满足了。
看样子三公子应该是正在想翦姬的样子,三公子冷不丁痴痴地笑起来,实在是有点恶心。暗卫面无表情,在心里嫌弃地想。
真不知道三公子到底图什么,从虞王手里抢走翦美人吗?上一个这么做的太子顾已经失败了,而三公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到。
“对了公子,最近我们发现虞都混进了些齐国人,需要看着他们吗?”
暗卫的话把朱焕拉到了现实,他皱了皱眉:“齐国人?”
“齐国的探子吗?”
最近虽然虞国内部看上去一片安稳,但虞国和齐国的战事并没有因为年关间断,相反,有愈演愈烈的态势。这时候齐国探子跑到虞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且齐国和虞国的事,其实和他们吴国没有多大的关系。
于是朱焕只是说:“不用管他们,你们保护好翦姬就行。”
*
翦姬发现最近虞宫中忙碌的宫人变多了,游廊、宫道上总有抱着东西,急急忙忙走路的宫人经过。跟在她身边的宫女解释说是因为过几天要举办庆功宴,所以宫人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美人对庆功宴很好奇么?其实如果美人愿意的话,负责庆功宴的宫人们都会听美人的调遣的。”
翦姬可以随意干涉虞宫中的事,这是大王的意思。
宫女在心中感慨翦美人的权利越来越大,想了想奉承道:“大王对美人是真的好,而且大王在美人的影响下越来越温和了。”
如果是之前,给虞宫的宫人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提起虞王时,他们除了害怕就是恐惧。
但这些天大王对翦美人的温柔抑制也抑制不住,以至于给宫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的大王性格变和善了。
宫女稍微跑了一下神,很快却发现一向对宫人温和的翦美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迟迟没有理她,宫女心中奇怪,难道是自己说的话不和翦美人的心意吗?宫女下意识抬眼,却见到翦美人略有些怔愣的神情。
美人娥眉轻蹙,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眼波幽远,花瓣似的丹唇,欲言又止。
宫女顺着翦美人的视线看过去,在接触到那边的景象后,宫女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只见冰冷湖水旁,跪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那个人穿着虞宫宫人的服装,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宫人罢了。这个浑身是血的内侍瑟瑟发抖,手却仍然高举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吃食茶点。
那个宫人做错什么了吗?跟在翦姬身旁的宫女脸色发白,因为对同样是宫人身份的人的恻隐,她有些不忍观看。
旁边的大监乌温拿着规制特殊的短刀,眯着眼冷冷盯着那个内侍,他手中的刀片犀利锋薄,被赤色的血染红。
而虞王赵螭,正拧眉站在湖水畔观察着他们。赵螭穿着玄色大氅,边缘绣着华贵的紫金色,男人身形修长,今日少见地只是用简单的玉簪束起了墨发,披散下来的零散发丝慵懒地贴在脸颊上,面庞隽修,带着浓烈的阴鸷气息。
很明显,大监乌温是在听从虞王的命令而拷问那个宫人。
冬季气温寒冷,从宫人身上流出的血好像都凝固了。翦姬站在高处,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走到赵螭身边,还是装作没看到,默默离开。
“大王为什么要那么做啊,如果宫人犯错了,完全可以把那个人带到遐弃台,为什么要在外面处罚。”宫女颤抖的声音打断了翦姬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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