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体验数千记忆碎片之后, 江小舟确实感觉有些疲惫。
影响更大的是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虚幻感。
李春耕望着他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说:“师父,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
江小舟内视根骨, 问心剑寸寸贴合,已经彻底与他融合在了一起。
但即使这样,他仍然摸不清问心剑的力量上限, 仿佛他面对的是一片不可触摸的深渊。
当初灵均曾经对他说过, 在天地初开之时,万物蒙昧, 有一只魔族名为沉渊,造成生灵涂炭,冤魂累累,生死失常。天道派一修士将沉渊击杀, 沉渊之血化作春雨,沉渊之肉化作土壤, 沉渊之气化作天地灵气, 而沉渊之骨,上面寄宿了所有死者的愤怒和绝望, 化作一柄巨剑, 立于危林之中, 触之能听到万千生灵的悲哭, 心智不坚者必死无疑。
巨剑在危林中沉睡不知多少岁月, 被少年张将军拔了出来, 取名为问心剑。
江小舟原来还觉得这只是一个传奇故事,因为乾元大陆并没有这种传说,它开辟也不过三万年而已。他现在猜测,这个传说应该是来自仙界,或者更古老的其他地方。
沉渊之气可以化作天地灵气,那沉渊之骨所化作的问心剑,其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是冰山一角。
江小舟以前只注意到这个传说中的问心剑,此时再回想,他又发现了一处细节。
“天道派一修士将沉渊击杀……”江小舟仔细想想,如果沉渊有这么强大的话,那击杀它的修士又是何许人也。
灵均道:“我只知道他姓白。”
姓白?江小舟莫名有种熟悉感。
李春耕见师父不回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颇有些惴惴不安。
江小舟回过神来,温声说:“我没事,先带我去见小月吧。”
如果不是对江浸月的执念,江小舟很有可能迷失在记忆碎片之中。
李春耕抿了抿唇,觉得口里有点苦,他叹了一声,说:“他也受了重伤,我把他安放在后面,现在可能还没醒呢。”
“重伤?”江小舟疑惑不解地反问了一句,他记得当时没下死手啊。
难道是方红粥打的?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春耕带着江小舟去了后面,路上遇到方红粥,方红粥眨眨眼:“醒了?”
“醒了,多谢方师兄这段时间的照顾。”当时练无中生有,方红粥指导过江小舟几句,说他可以直接管自己叫师兄。
方红粥连忙摆手,眼神闪烁:“不不不,这段时间都是你家白狼守在旁边的……你要去见‘小月’?哈哈哈哈我去看看百里凤怎么样了,睡了一个多月,也该醒了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话,一边侧身想绕过去,笑容虚假无比。
谁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心虚。
“方师兄,等等。”江小舟微笑着叫住他:“我们一起去吧,有你在旁边,我安心地多呢。”
方红粥的笑脸僵住了。
江小舟终于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弟弟,只是在看到对方那过于纤细的身影时,就知道搞错了。
他们三人围坐在夜莺身边,江小舟的眉毛慢慢皱起来,方红粥窥探着他的神色,说:“你当时只让我留住小月,可又没说谁是小月……”
“是我没说清楚。“江小舟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夜莺。
“师父,他不是小月吗?”
“不是。”
如果是进入记忆碎片之前的江小舟,可能会烦躁不安,甚至迁怒他人。可他大概是看了太多别人的人生,深知命运无常,因此也只是感到失望而已。
这个少年,是和江浸月一起来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少年虽然虚弱,但性命无虞,他当时下手极狠,直接捏断了少年的两只胳膊,甚至差点将他扼死。
少年极为瘦小,呼吸也几不可闻,仿佛是从娘胎出来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四肢纤细,脸也小,唇薄而透,就像是笼中美人一般精致小巧。
李春耕熟门熟路地上去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状态。他之前虽然不太喜欢“小月”,此时看到师父失望的眼神,心里却又难过起来。
将手搭在夜莺的脉搏上,李春耕默念长生诀,他闭上眼睛,感受到的不再是夜莺的身体,而是对方体内的那根绿线。
为什么他体内的绿线还是那么细,仿佛随时都会断一样?
李春耕纳闷极了,他当时刚刚接触夜莺,对方的绿线就一直要断不断的,他勉强用各种方法治好了夜莺身上的伤,眼看着各种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为什么那根绿线还是很虚弱呢。
他正疑惑间,忽然感觉手上一松。
夜莺忽然睁眼,他闪电般反手握住李春耕的手腕,左手铃铛一响,他翻身跃起,就要扣住李春耕。
夜莺其实早就醒了。
方红粥给他下了一念断尘的禁制,他体内的灵气已经空空如也。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毕竟一旦没有了灵气,他什么都做不到,恐怕就连五岁的小孩也比他力气大一些。
直到李春耕给他输入了一种奇怪的灵气,开始夜莺还在心里嗤笑,他的身体所练的是七星岛传授的功法,无法与任何其他人的灵气相融合,这人绝对是白费功夫。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灵气成功钻进了他的体内,并且盘桓下来,默默修复着身体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