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凤双拳紧紧握住。
他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和惊慌,安排了剩下的事情,将鱼朝颜姐弟带回问道宗休养,然后联系其他几人。这时候他才知道李述前辈已经身死道消,他只能无力地对李寒星道一声节哀,便亲自抱着江小舟回到了问道宗。
这一路他尽力隐蔽了行踪,让别人看到问道宗宗主这幅样子,绝不是好事。然而他瞒得住别人,却绝对瞒不住问道宗的那几个人。
他们蜂拥到江小舟身边,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小舟。
春耕闭上眼运行长生诀,探察江小舟体内的情况,这一看,他眼圈顿时就红了,江小舟除了受到魔族自爆的重创,最严重的便是被抽离了剑骨。
这对任何剑修来说都是不可想象,难以接受的事!
尽管他能用本源灵气修复好江小舟的伤,但剑骨被毁,他无能为力。
以问心剑做的剑骨,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替代品呢。
穷折枝急得直打哆嗦,他半跪在江小舟床边,急切地眼神在春耕和江小舟身上游离,恨不得以身代之。
“怎么会这样呢……”他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会这样……”
而江浸月则红着眼盯着百里凤,忽然暴起一拳砸在他脸上!
百里凤默不作声地认了这一拳,江浸月咬着牙再扑上来,百里凤双目一眯,和他拳拳到肉地打了起来。
两人并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在找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
奉酒还在外面处理事务,莫方和阿鸣也不在,否则问道宗所有高层一起消失,会引人注目的。初九目瞪口呆地看着百里凤和江浸月打架,他想拦也不够格,只好低声说了一句:“别打了……”
他的声音被悄然淹没,初九多希望阿鸣和奉酒在啊,阿鸣主意多,奉酒稳重,都比他靠谱得多。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声音飞快地掠过他,走向纠缠的两人。
周岐把两个人分开,指了指门口:“要打出去打。”
百里凤对他怒目而视,低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周岐冷冷地看着他。
百里凤一直憋着怒火,这股怒火指向了任何人,但真正指向的是他自己。
他再次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
江小舟这一次昏迷了很长时间。
百里凤每天都来看他一次,却不说什么话,很快便又离开。
毕竟问道宗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处理。
自从结界建成之后,问道宗的地位便超凡脱俗了起来,如今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第一门派,此时说起现在的大势力,大家便称的是“一宗双楼,四方学院”。
一宗指的是问道宗,双楼便是白玉楼和七星楼,四方学院地位特殊,是万教之师。
而七星岛近年来越发沉寂,所以也便没什么名气了。
因为问道宗的变化,外交关系变得更加复杂,百里凤已经将大量内部的事务交给了奉酒来处理,而他主要衡量问道宗的发展方向,这事和江小舟以前干得差不多。
奉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如今问道宗下人越来越多,规则和等级制度也越来越规范化,标准化,奉酒并不需要将所有事情亲力亲为,而是划分成若干类交由手下处理。
除了问道宗的事之外,百里凤代表问道宗参加了李述的葬礼。
他很久没来七星楼了,上一次来七星楼,是缝隙刚刚爆发后不久,那时候的七星楼虽然混乱,但还算生机勃勃,但如今的七星楼,则沉浸在一片无言的哀恸之中。
举城悲戚,为他们上一任楼主。
李寒星为李述守灵,他换上了一身纯白的素稿,面容漠然地迎接着要送李述一程的人,所有七星楼中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叫一声楼主。如今他这个楼主当得名副其实,七星楼上下,已经彻底掌握在他手中。
他在李述牌位前跪了七天七夜。
来送李述的人很多,吴老错和画师来了,杜老来了,鱼朝颜也来了。
鱼朝颜还很虚弱,与魔君一战,给她留下了难以恢复的暗伤,但她坚持要来见李述最后一面,鱼提灯便带着她,从知书院赶来七星楼。
她之前不喜欢七星楼,如今也不喜欢。
鱼朝颜在李述的牌位前,一言不发地敬了三炷香,她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显露出悲恸的表情,面容僵硬如刀锋。
“先生千古。”她低声说。
李寒星回敬她,嘶哑着道了声谢。
百里凤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儿时的同伴,以惨痛的代价变成更加成熟而冷硬。他恍然间想起小时候的李寒星,又恍然间想起上一次和江小舟来七星楼的时候,他们逛了东西街和南北街,那时候还有李小可,然后在黑市认识了穷折枝。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美好得不可思议的日子。
甚至会恍然觉得那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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