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飞羽学院陷入了漫长的休整阶段。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被毁坏无法居住的山峰共有三个, 那些弟子被统一安排在其他地方, 前线压力依然巨大,七星楼和问道宗都派了不少反击联军前来支援。
这一战让很多弟子失去了同门和朋友,学院笼罩在巨大而沉重的悲痛之中,这场惨烈的战斗被弟子们称为“七星之乱”,他们显露出同仇敌忾的情绪,并对夙雁将他们关押起来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这些人,杀了就好!为什么还要关起来!”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为同门报仇!”
这样的言论甚嚣尘上,夙雁知道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并没有强力打压。
直到学院的秩序重新建立之后,夙雁为吴老错举办了丧礼。
天命峰那天罕见地极为寒冷,起了一层朦胧的白雾。学院弟子皆身着白衣, 头戴白巾,面容肃穆。吴老错的尸体躺在祭台帷堂之上, 夙雁亲手为他换上了一身新衣, 而后放入棺木之中。他死前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夙雁最后记得的, 是他站在自己身前,说不要怕的背影。
学院已经提前发了讣告,众多修真之人得到消息, 匆匆赶往学院之中。因为学院非同一般的地位, 这次的葬礼来的人比七星楼那次更多, 很多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学院的恩惠。
学院弟子再次忙碌起来,夙雁却安静地呆在礼堂之中,她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声纯白的素稿。她平时就总是穿着白衣,然而这身是粗糙的麻质,让她看上去显得格外沉郁。
林深鹿在前面组织各路宾客见礼,他身边是一杆高逾三丈的白幡,上书“德高望重,万人之师,吴老错之柩”。
一切事物办妥之后,林深鹿去见了夙雁,陪她跪了一会,低声道:“可以开始了。”
夙雁转过头来,安静地看了他一眼。
哀乐响起,来客们一一进入大厅之内,沉默着为吴老错送行。
夙雁衣着素稿站在一旁,虽然脸色苍白,但并没有软弱之态。客人们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便知道学院接下来并不会倒下去,它只是换了一个主人。
就如同当时的七星楼一样。
而这些逐渐掌握实权的年轻人,他们早已经组建了联军,以问道宗江宗主为首,成为了大陆最坚固的城墙。
站在纯白沉寂的祠堂之中,所有人都不由地想,一个时代结束了。
他们将目光放在七星楼李寒星和问道宗江小舟身上,今天他们也换了一身白衣,和其他人比起来,他们明显与夙雁关系更加密切。
李寒星走到夙雁身前,低声道:“节哀。”
诸位宾客吊唁之后,便是大殓。
夙雁和林深鹿分别安静而沉默地抱持吴老错的胸口,她感受着吴老错冰凉的身体,极度的哀伤她已经经历过了,现在只是告别而已。
随后合上棺木,涂熬,至此阴阳两隔。
方红粥站在门外,以一种格格不入的姿态观察着这场告别。
随后弟子们抬起棺木,运送出大厅,身后依次跟着夙雁与林深鹿、学院长老与弟子、与学院关系密切的修士们。
漫长而沉默的队伍,传来隐隐的哭声。
夙雁最后将吴老错葬在天命峰之上,画师的墓旁。之后,宾客离去,她与林深鹿跪在碑前,久久不语。
修真界很少有这样隆重盛大的祭礼。修真之人,已经是自断因果,不入轮回。祭礼所赋予生人的期待和告别,与修真者无关。
傍晚,林深鹿已经离开了,他虽然悲伤,却不能让自己沉湎于悲伤之中。
江小舟来到墓前,看到的便是倚靠在墓碑之上,正遥望着天空发呆的素颜。
“在想什么?”江小舟走过去,先是在墓碑前行礼,随后坐在了夙雁身边。
“学院总是常常有亡魂徘徊呢。”夙雁以呢喃的声音说。
说来真是讽刺,四方飞羽学院本来该是乾元大陆最干净的地方,然而从建立初期,这里就总是陷于战火之中,各峰之上,永远徘徊着无法消散的怨恨和悲伤。
“一切都会过去的。”江小舟轻声说。
林深鹿本来以为夙雁会消沉很久,但只跪了三天,夙雁便出来主事了。
她换上了一身黑衣,天命剑悬挂在腰间,剑上封着红色绑带。
林深鹿担忧地看着她。
不用他说,夙雁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因此夙雁干脆利落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师兄,我已经消沉够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了,师父不在,之后的学院,就靠我们了。”
这句话所隐藏的意思,让林深鹿微微眼热。
师父的离去,难道林深鹿不悲痛吗?但他依旧做好了自己的事,安抚夙雁,就在这段时间,整个学院的压力基本都被他一力承担了。
夙雁无法不感谢林深鹿的付出。
葬礼结束三天之后,学院中的弟子终于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他们铭记痛苦,但也必须要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江小舟开始着手准备清洗虫子的事。
最好的方法还是火海,踏入火海之中,只要能比虫子撑得更久,便有活下来的可能性。阵法师林九玄主动提出来构建阵法,于是他们寻了一处宽阔的地方,将二长老和不到一千人的黑袍者全都带到了阵法之前。
夙雁没有瞒着学院的人,所以学院弟子们也纷纷前来围观,但他们之间传递的消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江宗主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