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喜欢你。”他又说道,这次他认真地看着丽妃,“朕可以答应你一切,甚至封你做贵妃,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爱妃,朕能给的,朕都可以给你。”
丽妃含泪看着赵玄,此时此刻,她不知要怎么才能说出心中的所思所想所忧虑的一切。
她闭了闭眼睛,哽噎道:“陛下……陛下,臣妾爱慕陛下,臣妾甚至不想向陛下索取什么,臣妾可以不做贵妃,臣妾也不想要那么多虚名。臣妾只是单纯地心悦陛下,就只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作为一个女人,在这深宫当中的惶恐,臣妾并不想让陛下来操心……可陛下……”
“罢了。”赵玄打断了她的话,面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朕……朕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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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与弟
夜晚的含春殿安静极了。
赵青靠在椅子上翻着一本书——这里并没有人会和他说话, 这里的人也不会允许他出去, 所剩下的,也就只能自己翻翻书打发时间了。
歪着头看了一眼窗外, 一轮明月在天边——快近十五了,月亮已经接近满圆。
忽然外面传来了张骏的一声“陛下看着脚下”,赵青有些诧异地起了身, 然后看到赵玄从外面进来了。
张骏进到殿中来, 把四周没有点上的灯都点亮,然后又着人端了冰块进来,才退到殿外去。
赵玄站在殿中央许久, 神色有些恍惚,他扫了一眼赵青,自己摇摇晃晃随便就在一旁的席子上盘腿坐下了。
“青弟。”他抬眼看向了赵青,目光是有些迷茫的, “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赵青放下了手中的书,快走了两步来到了赵玄的面前, 然后屈膝跪坐在了他的面前。“玄哥从哪里来?”他抬手给赵青倒了一杯已经放凉了的茉莉花茶。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赵玄接了茶盏, 自嘲地说了这么一句,“朕不知道往哪里去, 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于是只好来看你。”
赵青静静地看着赵玄,直觉他今日的心绪似乎有些不太平静。
刚从披香殿出来的赵玄并没有心力去琢磨面前赵青在想什么, 他也并没有在意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转动着这青瓷茶盏,最后发出了沉沉的叹息。
“你在宫中……会过得开心吗?”他忽然有些突兀地看向了赵青,目光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阴鸷和执拗,“在宫里面……在这里,在含春殿中……你会觉得高兴吗?”
赵青有些意外赵玄会忽然问起了这个,他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无所谓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只是如今不得不认命。”
赵玄若有所思地盯着赵青,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把手中的青瓷茶盏放回到了小几上,他转头去看窗外。
“朕忽然……忽然觉得很后悔。”赵玄突然说道,“后悔当年……后悔当年不该让青弟进宫,那样……那样青弟就还在宫外自由自在,朕也不用在今日因为青弟与朕的关系而为难。”
赵青敏锐地从他的这句话中觉察到了什么,他抬眼看向了赵玄,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才道:“陛下后悔,是为了什么呢?”
“太多了。”赵玄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可从面色上看,又是心思重重的,“多得朕都不知是哪一件最让朕后悔。”他从席子上蹒跚地站了起来,拖着沉痛的步子走到了窗户边上,抬头仰望窗外的那一轮还没有圆满的月亮,“青弟,你进宫也有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与朕说过你在想什么。你有过后悔吗?有没有和朕一样,觉得四处掣肘,觉得深陷泥潭,觉得整个皇宫中无依无靠,没有人会懂你,没有人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青不明白赵玄为什么会说起了这些,他起了身跟过去,正想说话时候,却猝不及防被赵玄抓住了手腕。
赵玄的眼中仿佛有血丝,他似乎在克制着自己胸中的怒火,他紧紧地遏住了赵青的手腕,却忽然一大滴眼泪从他眼中滚落下来。
“为什么我们是双生子呢?”他这样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朕与你,会是双生子?为什么偏偏是朕……”他用另一只手胡乱擦去了自己脸上滚落的眼泪,声音微微颤抖着,“青弟,我恨你,我恨母后,我恨这皇宫中的所有人,我恨我自己……可我为什么却无能为力?”
赵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沉默下去。
眼前的赵玄却忽然颓废地松开了他,又自嘲地笑了一笑,重新朝着那席子踉踉跄跄走了过去,最后消沉地坐下,复又拿起了那茶盏,把玩一番之后,狠狠地掷在地上。
青瓷茶盏一下子摔成了四分五裂,里面碧绿的茶水在黑色的地板上蜿蜒着画出了荒诞的图样。
赵青抿了抿嘴唇,他走上前来,重新在赵玄的面前坐下了。
“陛下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想一想应当如何……如何让这无能为力的局面得到解脱。”他仔细看着赵玄的神色,慢慢地说道,“陛下恨我也好,恨太后也罢,又或者是恨这整个宫中的人……难道这恨要一直延续下去吗?陛下的痛苦谁能感同身受呢?”
“没有人能懂。”赵玄黯然道,“朕也无人可说。”
赵青斟酌着话语,道:“可万事都会有解决之途。”
赵玄抬眼看向了赵青,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盯着赵青看了许久,问道:“青弟,你怕死吗?”
赵青微微蹙眉,但仍然坦然道:“死并没有什么可怕。”
赵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青弟……你觉得朕算不算一个好兄长?”
赵青有些莫名,道:“陛下当然是最好的兄长。”
赵玄露出了一个乖谬的神色,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趔趔趄趄地往外走着,口中只道:“青弟,我已经知道应当怎么做了……你说得对,万事、万事都有解决之途。”
赵青狐疑地看着赵玄的背影,他出了正殿,张骏便上来搀扶住了他,然后便朝着含春殿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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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过了以后,大约是赵玄觉得那道场之事已经算过去,便也扭扭捏捏地来见刘太后,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当时的鬼迷心窍云云。
刘太后好笑地看着赵玄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承认错误,语气也重新仿佛慈母一样如沐春风起来。
“也不算什么大事,过去便过去了吧!”刘太后笑笑说道,“你也不必总放在心里,现在只好生处理朝政便是了。今年黄河水患虽然并州那一段有卫国公坐镇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可下游河段还需要朝中派人前去查探,可不能闹出什么饥荒,又有流民失所的事情出来。”
赵玄先应了一声,又道:“有件事情,儿臣想与母后商量。”
刘太后笑道:“你尽管说便是了,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哀家不会不应允。”
赵玄抿了抿嘴唇,道:“儿臣想,之前母后说后宫中谁生下皇子谁便册立为皇后这件事情,不如快些……快些解决了。”
刘太后挑眉,倒是有些意外赵玄怎么会主动提了这件事情——在她看来,若是赵玄早早主动要解决这事情,此时后宫便压根儿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了。
赵玄见刘太后没有出声,又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儿臣觉得,后宫当中也要安稳,儿臣才能放手去处理朝政,而不是拘泥在情情爱爱上面……再说子嗣一途,也不能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