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见她不动了,这才抱着她稳稳当当地下了马车。
起初蕙兰见驸马抱着公主下马车,还是一头雾水,后来瞧见车厢的坐席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立即了然,忙跟着驸马身后进去了。
正是午后时分,府里的下人们见公主和驸马不在,各各偷偷地找了角落打盹。是以,褚晏抱着宋茹甄一路回到瑶光殿时,倒是没什么下人撞见他们。
甫一被放在床上,宋茹甄立即拉过被褥裹住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窘迫地别过脸去,催促道:“你先出去!”
褚晏站着不动,还主动开口询问:“叫太医来?”
一听要叫太医,宋茹甄的脸都绿了,急急地瞄了一眼蕙兰。
蕙兰忙笑着挡在宋茹甄前面,冲褚晏欠了欠身,“驸马爷,无需叫太医,这里有奴婢伺候就可以了,请驸马爷先出去吧。”
褚晏想亲口听宋茹甄回应,只是宋茹甄被蕙兰挡了个严严实实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只好抿了抿唇,转身出去了。
蕙兰抱着宋茹甄刚换下来的衣裳出来时,愕然发现褚晏竟站在门外没离开,“驸马爷,您怎么还在这儿?”
“她,”褚晏担忧地看了里面一眼,“可好?”
蕙兰难得见驸马紧张公主,欣慰地笑了笑,“公主没事。”
褚晏抬起手臂,将绿色的官服袖子上的一大块黑红色的痕迹递给蕙兰看。
那痕迹看起来像血,蕙兰大惊,“驸马爷受伤了?”
褚晏摇头:“是她的。”
蕙兰明白了,驸马爷估计不知道公主是来葵水了,还以为是公主受伤了,便解释道:“驸马爷不必担心,公主只是那个来了而已。”
“?”褚晏懵然。
蕙兰见褚晏没有会过来意思,便抬手挡住嘴,凑近褚晏低声道:“是公主的葵水来了。”
闻言,褚晏愣了下。
半晌后,耳根子忽然红了个通透。
褚晏入公主尚公主前,曾得宫中司仪授教过尚公主之礼,其中提过公主葵水时,驸马不得与其同房,司仪还特意解释了何为葵水。褚晏虽听过,但从未见过,是以,方才见到衣袖上的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如今知晓后,不知为何,褚晏只觉得衣袖上那东西隔着衣物,竟烫进了他的皮肉里去似的,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回到西厢里。
乾庆宫。
宋应时盘腿坐在龙榻上,上身佝偻前倾,一手紧紧摁住腹部,一手搭在脉诊上,额头上细汗密布,不耐烦横了一眼跪在榻边替他诊脉的太医院院首。
“什么情况?”
院首也是一头冷汗,他忙拿开手,拱手行礼,面色古怪地说:“回陛下,从脉象上看……陛下身体康健的很,并无大碍。”
“无碍?无碍为何朕会腹痛难忍,仿佛被人剥皮抽筋一般?”宋应时咬牙切齿地扫了地下跪着的一溜太医们。
太医们立即吓得战战兢兢地发抖。
院首眼里又是茫然不解,又是惊恐不安地说:“许是,许是陛下……吃坏了肚子,敢问陛下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宋应时一怔。
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最近两三年开始的,且是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只不过当初只是隐隐作痛,他也找其他太医看过,都说脉象无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以为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可每次他吃什么之前,都会有三个人先行试毒,但那三个人并任何不适。
久而久之,他见除了疼痛,也没其他不适,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次实在疼的厉害,仿佛有人拿刀子在他的腹部绞一般,他这才兴师动众地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了,如今却连院首也说他的身体无碍。
难道是……
他心头忽地一跳。
忙敛了怒容,故作恍然大悟道:“院首提醒的是,朕想起来了,许是朕今天贪吃了几个果子所致,朕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医们立即如蒙大赦,潮水似的退出殿去。
童恩立即躬着身子来问:“陛下,可真是好些了?”
宋应时“恩”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去,宣个人过来侍寝。”
童恩迟疑了一瞬,小心地问:“男人?还是女人?”
宋应时脸上瞬间变得难看之极,他斜眼横了童恩一眼,咬牙道:“自然是女人。”
童恩立即领命下去。
宋应时立即双手抱着肚子,低着头,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发上往下低落,他喃喃自语道:“阿姐,是你吗?”
不一时,一个轻纱薄拢的窈窕女子赤脚走入大殿内,菱花朱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那女子瞧见龙榻上盘膝而坐的龙袍男子后,起初眼里还有一丝胆怯,垂眸想了想,一咬牙,便笑靥如花地上前,在距离宋应时五步外跪下:“臣妾参见陛下。”
宋应时面色恢复如常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跪那么远做甚?朕会吃了你不成?”
女子一听,忙膝行到了宋应时的跟前,低垂着眼眸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宋应时道:“朕问你,你们女人,有没有肚子疼的时候?”
“肚子疼?”女子仰头,不解地看向宋应时,刚撞上宋应时的目光,陡然一个激灵,忙垂下头,颤巍巍地说,“有,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