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甄四下略略地环视了一周,见这东跨院廊回九转的,竟不比正院小,便开门见山地问:“褚晏住哪儿?”
提到褚晏,秦昭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惧色,他答:“驸……褚,褚公子住在荼蘼阁。”
宋茹甄道:“带我去找他。”
秦昭立即回身抱起琵琶,低着头在前面带路,转过几个月洞门和亭子后,又绕了一段幽径,二人总算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前。
竹檐下挂着一张简易的门匾,上面用黑墨写着三个字——荼蘼阁。
秦昭将宋茹甄领到了荼蘼阁门外后就就止步不前了,他小声地对宋茹甄说道:“公主,褚公子就住里面,小的就不进去了。”
宋茹甄点了下头:“去吧。”
没来东跨院之前,宋茹甄还以为褚晏会和那些清客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从秦昭对褚晏显而易见的畏惧上来看,显然,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和褚晏住在一起,毕竟如今的褚晏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凡事忍气吞声的褚晏了。
站在荼蘼阁的门前,宋茹甄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叫荼蘼阁。
原来这荼蘼阁是个用竹排围起来的小院,颇具野趣,竹排下围种着一圈荼蘼花,如今荼蘼花事已了,只剩下茂密的荼蘼绿叶将整个小院掩映地郁郁葱葱。
宋茹甄上前几步,脚下的碎石子立即发出‘轧轧’轻响,她抬起手去推竹门。
甫一打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猝不及防地迎面直刺而来,泛着冷意的剑尖堪堪停在她的眉心咫尺处。
刹那间,宋茹甄的呼吸骤然停住了,她本能地往后退,不料脚底的石子打滑,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一瞬间,宋茹甄看见利刃的尽头,褚晏琉璃似的玉颜像是渡上了一层冷酷的寒霜,眉眼间杀气凝聚,锋利地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在看清楚是她之后,那双寒潭里杀意瞬间消融,化为错愕:“是你?”
褚晏立即收剑回手,身如泥鳅一滑,转瞬间就来到了宋茹身后,抬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关切地问:“吓到了没有?”
好好的开个门,突然间一柄剑直戳她的眉心,能不吓到嘛!
宋茹甄显然还吓地不轻,心口一直在砰砰乱跳,她起身推开褚晏,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
褚晏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歉意地笑了笑,道:“练剑。”
宋茹甄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练什么剑?”
褚晏将剑背在身后,朝宋茹甄走来,目光哀怨地看着她,解释道:“以前我都是晨起时练,如今住在这里,反正无人问津,我便早晚都练一练。”
褚晏似练了很久的剑,胸前背后的薄绫青衫已经汗透,紧紧地贴在肌肤上,紧致的胸肌与背后的蝴蝶谷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冷白的肌肤上还挂着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细密汗珠。
宋茹甄看地心中一动,想起褚晏以前住在瑶光殿时,就喜欢大清早的沐浴,原来是因为他每日早上悄悄练剑出汗的缘故。
褚晏再度举步靠近,清冷的梅香混合着淡淡的汗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竟是出奇的好闻。
宋茹甄发现,褚晏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特别喜欢刻意靠近她,而且是呈一种绝对压迫势的站位。
譬如像眼前这般,近在咫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黑漆漆的眼底盛满奇奇怪怪的笑意,问道:“公主深夜前来,可是找我有事?”
宋茹甄不自在地侧过身去看向远处,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恩,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跟我来。”
褚晏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向屋里走,他虽然出了不少汗,但手心却很干燥,只是他掌心的几个软茧磨地她手腕略感不适。
还有,褚晏这么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谁允许的?
她向后抽了一下手,谁知褚晏像是早有防备似的,她才一用力,他的力道便重了几分钳制住了她。
她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正要发作时,褚晏已经拉着她进入了屋子里,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松开,又拢着她的双肩将她轻轻地摁坐在一张蒲团上坐下。
然后柔声道:“蔽舍简陋,公主先将就些。”
宋茹甄:“……”
这荼蘼阁并非寻常建制,只有坐北一间正屋,看着像是寝居所在,连着东厢一通间,东厢再向南接着如抱夏一样的敞轩。
她现在所坐之处,便是敞轩的地上,地上铺着一张厚竹席,三面竹帘垂下,便是一处很好的纳凉所在,只是现如今已是深秋,晚上坐在这抱夏里,夜风吹的人身上有点凉。
褚晏盘膝坐在她对面,动作娴熟地开始生火煮茶。
宋茹甄道:“不必麻烦了,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问完就走。”
褚晏仿佛没听进去似的继续煮茶,一边问:“何事?”
宋茹甄道:“京兆府最近一年是不是接过几起关于年轻男子失踪的案子?”
褚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想了想,道:“是。”
宋茹甄立即追问:“可有什么结果没有?”
褚晏放下壶盖,抬头看向她,微微蹙了下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宋茹甄便将前两日那六个人上门找她做主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褚晏听了之后,凤目一沉,敛容道:“此事有诈,你别插手。”
宋茹甄点了一下头:“我也觉得诡异,可是他们都说他们的亲人失踪前,都曾进过宫里,我怕这事跟阿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