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事顺利,唯一的忧虑,就是裴元歌那边……。希望那边的事情能够一切顺利!
——我是柳贵妃又出幺蛾子的分界线——
殿内的情形,自然也传到了裴元歌的耳中。原本照她的预计,柳冰依的绣图已经足以在京城笑傲,显然李明芯和袁初袖都拿出更好的绣图,只怕是找到了南方的绣娘。不过,裴元歌在关州居住了三年,再加上前世的经验,对于江南那边的刺绣也十分了解,确信自己的绣图能够占到上风。
只是可惜了,如果让柳冰依夺魁,效果会更好。
但眼下却不能让宇泓烨出头!裴元歌想着,让紫苑带着她准备好的绣图,朝着斗绣的宫殿前去。
然而,就在她的辇车行驶到一座宫殿前时,突然听得“哗啦”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盆水从天而降,将裴元歌等众人兜头兜脸泼个正着。虽然紫苑等人即使察觉到不对,忙护着裴元歌,但裴元歌身上仍然沾上了不少水迹,情形显得颇为狼狈。
青黛忙询问裴元歌是否安好,随即又恼怒地喝道:“谁泼的水?快出来认罪,否则让我查出来,统统打死!”
旁边宫殿的高楼上立刻有人应声道:“呀,对不起对不起!”紧接着边有人飞奔而下,从宫殿门口跑了出来,跪在地上连声磕头,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刚刚孙御女糊了妆,因此奴才打水给孙御女洗脸。完了偷懒想着少走几步路,就从楼上倒了下来,没想到九皇子妃正巧经过……。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着磕头如捣蒜。
“胡说!宫里泼水都是有泼水的地方,谁敢从楼上直接泼下来?何况那楼离宫墙还有段距离,如果不是用尽了力气,故意朝着九皇子妃这边泼过来,怎么可能泼得这么远?你打量我们都是傻子,想就这样糊弄过去不成?”青黛当即伶牙俐齿地呵斥道,这件事分明蹊跷得很!
那小太监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咬定了是想偷懒才会这样。
紫苑则检查了下,忽然低声道:“皇子妃,糟了,绣图被弄脏了!”
水泼下来的一瞬间,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一心想要护着裴元歌,因此就没注意到其他,再加上情形混乱,绣图虽然装在锦盒里,却仍然露出缝隙,沾染了水迹,原本雪白的绢面顿时染上了些黑黑红红的痕迹,顿时将好好的绣图毁了。
这般明显的情形,裴元歌哪里看不出来蹊跷?这小太监八成是冲着她的绣图来的,想必是受到了柳贵妃的指使,故意来使坏。而这种虾兵蟹将,裴元歌也不耐烦和他纠缠,冷声道:“青黛,不必和他啰嗦,直接送到御刑监,让他们处置!”
当即就有人出列,将这个小太监拖走。
“可是皇子妃,眼下绣图被污了,拿这个去斗绣显然是不行了,这要如何是好?”青黛愤愤地道,“总不能让袁初袖夺了魁首,说不定还会顺势求情,解除七殿下的禁足!”好不容易七殿下被禁足,春阳宫得了些安生日子,何况柳贵妃用这样的手段,想想就叫人生气。
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裴元歌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她比青黛更不想宇泓烨被解除禁足:“算了,我的衣裳脏了,先回春阳宫换衣裳,其他的事情再慢慢计较。”
如果不想让柳贵妃得逞,那就只有……。
裴元歌微微叹息,原本她不太想动用那副绣图来出风头的,但眼下情形所逼,也只好取出那副绣图了!
——我是柳贵妃弄巧成拙的分界线——
殿内,柳贵妃正和众人谈笑风生,周嬷嬷悄悄出去,随即又悄悄进来,在柳贵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柳贵妃神色微黯,随即又慢慢舒展开来。
自从芍药花宴后,她在后宫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只手遮天,尤其郑修容掌宫的时候,她手底下的人被折腾走了不少,如今可用的心腹越来越少。但这次为了让毁掉裴元歌的绣图,让她无法参加斗绣,她不得不暴露孙美人那里的人手。这样明显的情形,以裴元歌的聪明,定然是能够看出来的,这个小太监十成十保不住命。柳贵妃心中难免有些心疼。
不过,为了能够让烨儿的禁足解除,倒也值得!
众人正说笑时,忽然有人高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这座宫殿原本就是皇帝用来接待荆国使者的,也是斗绣的所在,现在既然皇上过来,想必斗绣也就快开始了。这种关系到两国议和的场面,众位小姐们显然不适合在场,因此都纷纷回避到侧殿去,却又忍不住好奇,隔着珠帘悄悄地往外看。
等到众人回避好,皇帝便带着朝中重臣进入殿内,又是一阵参拜,这才纷纷坐好。
皇帝便问柳贵妃道:“怎么样?有没有出色的绣品?”
“皇上且瞧那里。”柳贵妃指着悬挂着刺绣的地方,笑吟吟地道,“刚才众位小姐们的绣品各有各的好,但最后却是这幅朱门锦绣逼真生动,被公认是最好的绣品。说起来就连妾身第一次看到这幅绣品时,也还以为这牡丹花是真的,差点闹了笑话,想必荆国使者的绣品再好,也比不过这幅。”
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皇帝点点头,道:“是不错,谁绣的?”
“回皇上的话,是烨儿的侍妾袁氏所绣。”柳贵妃浅笑着道,如果待会儿这幅绣图能够压下荆国使者的气焰,绣制绣图的袁氏是必然要论功行赏的,到时候袁氏趁势求情,再加上柳氏的推动,想要解除烨儿的禁足大有希望。
闻言,皇帝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问道:“泓墨的皇子妃送的什么绣图?”
这问的就是裴元歌了,柳贵妃心中一沉,脸上却仍然笑意温然:“若兰倒是早就来了,送上了一副松鹤延寿,倒也十分精致,只是不如这幅朱门锦绣逼真。倒是元歌这孩子,至今还没见踪迹。”顿了顿,笑着道,“只怕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如妾身再命人去催一催?说起来,元歌的绣技也很了得,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绣图,也是大夏的光彩。”
确定裴元歌准备的绣图已经被污,不可能拿来斗绣,柳贵妃也不吝啬说几句好话。
皇帝正沉思着,外面已经有人高声通传道:“荆国使者到!”
荆国使者既然已经到了,那斗绣差不多也要开始,就算眼下再派人去请裴元歌,时间只怕也赶不及,而皇帝也不可能为了等裴元歌的绣图而延迟接见荆国使者……柳贵妃越想越觉得事情平顺,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心中稍定。
皇帝显然也明白,微微叹息道:“宣!”
很快,身着深蓝色荆国官服的使者便进入殿内,当头一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脊背挺得直直的走进殿内,显然便是议和正使,后面跟着两个身形矫健的侍卫。
行礼过后,议和正使便道:“微臣早就听闻大夏泱泱大国,文采精华,刺绣也是十分兴盛,正巧敝国也流行刺绣,正好互通有互,相互交流,因此敝国国主便命微臣带来一副绣图。想来大夏泱泱大国,人才辈出,刺绣想必也是惊艳绝伦,敝国这粗浅手艺,定然是要出丑了。”
言辞貌似恭谨,语调却十分骄矜。
他刻意奉承说大夏泱泱大国,人才辈出,他的绣品必然会输,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待会儿的斗绣,大夏的绣品不能够将荆国使者带来的绣品压下的话,那大夏也就妄称大国。若是开头便被荆国的气势压住,即便议和是由荆国提出的,议和过程中也会有经过占据主动。
只有将荆国的风头狠狠压住,这场议和,大夏才能占据最大的优势,谋得最多的利益。
他想要先声夺人,皇帝却不愿意被他掌控局势,淡淡道:“说起来,荆国与大夏原本有许多东西都是相同的,不止刺绣,听说荆国亦是十分喜爱鲜花草卉,想必荆国使者对花卉也十分精通,正巧这院里摆放了几盆时令花卉,不知道正使能否认出是什么品种?”
荆国正使微微皱眉,却还是转身朝殿外望去,随即便失笑道:“这些菊花都是金盏菊,色泽金黄,倒也不算是凡品,倒是那盆魏紫很是非凡,这样的时节,居然还有牡丹花绽放,极为难得。”
方才皇帝询问,柳贵妃答话时,众人都听在耳中,知道这是皇帝给荆国使者挖的坑。
荆国使者想必以为皇帝是故意要刁难他,因此严阵以待,不愿意在识花上输了一筹,却不知道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乍看之下,荆国使者居然也将那副绣图当做是真正的牡丹花,看来这次斗绣大夏定然是要赢的。
温阁老便上前一步,笑道:“正使大人只怕瞧错了,那盆牡丹花正是我大夏的绣品。”
荆国正使一怔,顿时和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便走到袁初袖的绣品之前,伸手触了触,随即打开手中的锦盒,抖出里面的绣品,所绣的内容赫然也是牡丹花,只不过,朱门锦绣的牡丹是魏紫,荆国绣图上的牡丹花却是姚黄,两只牡丹花并蒂而开,花团锦绣,繁丽茂盛,恍若真实,若不是亲眼看着侍卫从锦盒中取出,只怕人人都要以为这也是真正的牡丹花。
荆国使者所带来的绣图,竟然也是一副逼真到令人产生错觉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