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这是新皇帝御笔亲书,在民间亮相如朕亲临。特别是对京城附近的城镇县官威慑力巨大。县令大人带头,其他人立刻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特别是那些举子儒生,更是无比虔诚的叩首,什么吴钰洲杜少府都不例外,在他们心中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他们所学所做所有奋斗的目标,都是为了伺候皇帝!

眨眼间,无论是意气风发的士子,还是娇滴滴的娘子,刚入学堂的孩子,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刘承业将纸扇高举过头,一脸的庄严肃穆,但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之情,尽管是狐假虎威,也异常享受这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权利就是这么让人疯狂的东西。

刘李佤为了不下跪,麻利的占到了赵大小姐的身后,这位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妃甚至是皇后的女子,恐怕就算皇帝真来了,她也不用下跪,所以此时她傲然而立,在她强大气场的保护下,赵忠赵诚外加刘李佤,都无视什么皇帝的涂鸦,刘承业微微一怔,但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临榆县距离京城近了,此地亦是藏龙卧虎,而他自己无官无职,狐假虎威也要有个界限,更何况,赵大小姐天仙一般的人儿,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那娇滴滴,病歪歪的千金小姐。

而且,刘承业还另有想法。所以他并没有把狐假虎威的游戏进行到底,而是缓缓的折起了扇子,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亲自躬身扶起县令和学正,道:“诸位快快请起,这把御扇乃是陛下私底下赐给在下的,并无特殊意义,学生无官无职正待今朝金榜题名,所以诸位无须多礼。”

众人一个个起身,再看向刘承业的眼神都变得谨慎而恭敬,而他自己反倒低调下来,最起码垂下了那长在脑袋顶上的眼睛,他看着众人,朗声道:“先皇诗画双绝,当今圣上在音律和绘画方面也是不世出的天才,画工细腻,笔法流畅,乃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今日学生不才,仿照圣上的笔法涂鸦一副,请两位大人,诸位学兄品评。”

说完,刘承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摊开,很显然是新作,莫非还未干,画上是一妙龄女子,颦颦婷婷,婀娜多姿,手持罗扇,衣带飘飘,宛如凌波仙子,美艳不可方物,仔细一看,此女正是赵大小姐。

众人看看画作,看看赵大小姐本人,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韵稍差,因为此时赵大小姐正皱眉瞪眼一脸的不爽,尽管都是对她的称赞,刘李佤是作诗,刘承业是作画,而且俩人都姓刘,但赵大小姐还是区别对待。

当众给大姑娘画像,多少有单调戏的意味,这时代的姑娘即便听口头上的夸赞都会矜持嗔怪,更何况公布于众,不过此画一出,却立刻受到了县令和学正的热捧,当然更主要的是吹捧刘承业的画技,只比皇帝差一点了。

其他有心思活络之人也立刻上前捧臭脚,尽管刘承业还没公布身份,但能让皇帝私下相赠礼物的人,非同小可。

一时间刘承业成了重点,他反而谦虚低调起来,平易近人的和每个吹捧他的人礼貌的道谢打招呼,然后拎着画作要将此画赠送给赵大小姐,颇有点定情信物的意味,不过赵大小姐并没有收,而是在他耳边轻轻的爆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出身。

那一瞬间刘承业如遭雷击,恨不得当时就把那幅画撕个粉碎,即便他老爹是皇帝的老师,他和皇帝私交也不错,但和皇帝抢媳妇,谁也没有情面可讲!

刘承业胡乱的卷起了画像塞进袖子,待会没人的时候肯定不是撕碎就是烧毁,一定要毁灭得彻底,他朝大小姐一抱拳,立刻转身道:“县令大人方才不是说要从诸位学兄中选出几位才华出众的,去参加今日衙门主办的会欢迎会嘛,不知大人可有了人选,天色不早我们就不要耽搁了,其他学兄还要吃饭投客栈呢!”

县令也是明眼人,自然看出了端倪,小心翼翼的瞥了赵大小姐一眼,立刻复议道:“学正大人,刚才是你提议,你出题,这个就有你挑选吧,刘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本官先行一步去休息吧。”

“如此,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县令大人了。”刘承业顺坡下驴,巴不得赶快消失呢。

“宰相家人七品官,这跟皇家要是挂上钩,更是权大如山呐,如果嫁给皇帝,更是一飞冲天,从此便是万凰之王,母仪天下呀……”刘李佤嘀嘀咕咕的感慨,可他还没说完,身前的赵大小姐忽然转过头,一双大眼睛如天灯,瞪着他,看得出怒火在跳跃,慢慢的一层水雾出现,似春水柔柔,又似泪水晶莹,她缓缓开口,淡淡的问刘李佤一个看似与他无关,但他又不会也不想回答的问题:“你想让我嫁入皇家吗?”

153 傲骨

“你想让我嫁入皇家吗?”

赵大小姐的眼中水雾升腾,看似春水潺潺,又像泪珠打转,刘李佤吞了吞口水,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他知道这位大小姐聪慧过人,社会经验丰富,所谓先皇遗诏,要与赵家结亲,无非是看赵家到了这一辈都是女儿家,没有男丁继承偌大家产,皇帝若娶赵家女,能给整个赵家一世显赫,但赵家世代传承的家业就要归功上缴了!

赵大小姐明察秋毫,洞悉关键,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创出一番事业,让她老爹家业交托给她,到时候宁愿一生不嫁,或者招婿入赘,也要守护住世代相传的家产。

所以赵大小姐才会如此卖力,凡是亲历亲为,更豁出颜面勇闯青楼,她坚毅不屈的性格让人敬佩!当然,面对此时的大小姐,刘李佤扪心自问,除了佩服她的性格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心思……

刘李佤嘴唇嗫嚅,其实他很想说,找个好人就嫁了吧。可这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嘴已经不受控制了,仿佛只要一开口心就会裂开。

赵大小姐瞪着了很久,看着刘李佤就像催死挣扎的倒气似地,她的脸蛋上飘过了一丝红霞,眼中的水雾消散无踪,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宛如百花绽放,娇媚无限。在看到刘李佤呆呆的眼神后,她带着赵忠赵诚转身疾走,清脆的声音如天籁般飘来:“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尽管赵大小姐没有回眸,但刚才那一笑却已深深的烙印在刘李佤心中……

直到大小姐那靓丽的身影消失不见,刘李佤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刚才紧张又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他自问,对这位身世吓人的大小姐没有任何邪念,他是个懂得知足的人,小窝里有个可以夜袭的秦婉儿,有个能陪他看星星的流云,有个懵懂的萝莉,前世的时候有芙蓉和玉凤,满街都是亮着红灯的小房子,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缺女人,可刚才被赵大小姐逼问的那一瞬间确实让他倍感紧张,让她嫁人的话就像他的心,仿佛一旦出口心就会裂开似地……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那是因为,他前世今生都不缺女人,却缺少经验,他虽然是个豁达到第一次能交给足疗店的纯爷们,但那是因为他从来交过女朋友。没错,这家伙自幼父母双亡,仅靠外婆微薄的退休金维持生活,还是负担高档的学费生活费,外婆身体不好,偶尔入院治疗,那一个月他连生活费都没找落,就他这样的人有女朋友才怪呢。

毕业时,站在大学的校门他也曾经笑对人生,看着那些相恋三四年的情侣即将各奔东西时,女的痛哭,男人洒泪的场景,他也分析过当时男人的心里,三四年朝夕相对的感觉在这一刻结束,从此以后这个曾经在上下铺都战斗过的战友就要嫁作他人妇,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而刚才赵大小姐的问题让他一下想起了毕业当天在校门外,那凄楚的离别情!

刘李佤还想细细回味一下,忽然有人拍他肩膀,转身一看,正是那没了胡子,像秃尾巴鹌鹑似地老学正大人,此时正怒视着他,哼道:“这位公子才华出众,请与这两位公子一同去参加衙门的接风会吧!”

老学究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刘李佤转身一看,杜少府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而他身边正是吴钰洲,依然是那样俊秀挺拔,尽管穿着寒酸,却有一身傲骨。

刘李佤四下看看,中基本上都熙熙攘攘的散去了,剩斗士各自带着一个姑娘走了,在他们身后,那些本想来寻觅如意郎君的姑娘们明目张胆的跟着,证明了广告效果立竿见影。

刘李佤第一项赵大小姐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算才子,意外收获呀,不过现在他马上要开始第二项武丽娘交代的任务,他是来这里拉人的,自然不能被人拉走,不过看这情况,杜少府和吴钰洲很想去的样子,刘李佤自然不能强拉着他们去醉心楼了,怎么办呢?

老学究叫了一声刘李佤之后,不想与他多说,转身自顾自的走了,杜少府二人迈步要跟上,忽然刘李佤跑到了前面,拉住老学究问道:“敢问先生,刚才那位手持御赐宝扇的公子是何人?”

老学究对他没好印象,正好借机打击他一番,当即道:“那为公子乃是当今圣上的帝师,刘正明刘老大人的独子刘承业公子,这次也是与你们一同进京赶考的,不过人家刘公子自小便跟在刘老大人身边,是当今圣上的伴读,与圣上一起识文断字,吟诗作赋,其文采只在圣上之下,今科状元非他莫属!”

他说了半天,其实跟真才实学一点关系都没有,主要说的是刘承业与皇帝的关系,而靠状元,最后一关就是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万一他出一个只有他和刘承业两人知道答案的谜语,那刘承业稳获状元。

刘李佤还没什么反应,但吴钰洲和杜少府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刘李佤心头大喜,这老学究真是帮了大忙了,他立刻非常潇洒的转身,写意的摆摆手道:“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

“你这是何意?”见他真的转身就走,老学究下意识问道。

刘李佤嗤笑道:“我但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也是金榜题名,虽然自问没有状元之才,但借此机会能和天下的才子一较长短,堂堂正正比试一次,虽败无憾,但现在看来注定要遗憾了!”

杜少府和吴钰洲一下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李佤,老学究刚才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这次的状元名额已经内定给了帝师的独子刘承业,其他人没希望,他们虽然心中遗憾,无奈,但却只能认命,而刘李佤却如此高姿态的跳出来,毫无顾忌的直指官场黑暗面,甚至影射到了皇家,这才是读书人真正该有的傲骨!

154 才俊

刘李佤一身傲骨铮铮,挺拔刚毅,不畏权贵,遇见不平敢开口,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气节。他哈哈大笑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功名利禄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功名利禄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人生天地间,无拘无束,活出真我的风采……刘李佤表现出的狂放不羁一下震住了几人,杜少府和吴钰洲眼神变幻不定,似在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位,老学究则满脸不屑,在他的思想中,认为读书人就要争取功名利禄,方能光宗耀祖,价值观与刘李佤截然不同。

“多谢县令大人,学正大人邀请,不过学生自认无才无德,实在不配去参加衙门的接风会,只招待那位刘公子便可。”说完,刘李佤转身就走,用拒绝的方式抗争官场黑幕,龚雾猿内定的丑陋,他刚走出两步,忽然转身,拉住老学究问道:“先生留步。”

老学究脸上立刻出现了冷笑:“怎么,反悔了?刚才不还是一身铁骨铮铮嘛……”

不仅是老学究,杜少府和吴钰洲为刚才他所表现出的潇洒不羁也深深折服,现在看他的样子,顿时一阵失望,但很快听到刘李佤道:“铁骨铮铮不敢当,但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说话算话,我只想向学正大人问路而已,早就听闻临榆县人杰地灵,藏龙卧虎,其中有个‘醉心楼’更是人人传颂,一去忘不掉。还请学正大人指路,学生要去拜访一番。”

老学究气的脸色铁青,脱口而出:“那醉心楼乃是烟花之地,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老家伙口中碎碎念着,奋然而去,刘李佤毫无尊老爱幼之心的对着背影竖起了中指,逛青楼就是有辱斯文,那斯文有岂不是都要绝后?

刘李佤哼了一声,始终没有去看杜少府二人,见老学究走远,他立刻又拉住一个路人,装作迫不及待的摸样,问道:“请问,醉心楼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