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仇恨(2 / 2)

娇术 须弥普普 2564 字 1个月前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天庆台前头。

礼官早已候在一旁,按着流程,请天子上台。

下头百官叩拜。

赵渚被几个宫人扶着上了高台。

太皇太后落后一步,同杨太后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天庆观中的天庆台足有七七四十九阶,虽然每阶都并不高,可是杨太后多日没有活动,一口气爬上去,依旧是走得气喘吁吁,便是一旁的太皇太后,面上也浮起了一阵酡红,显然血气上涌,爬得甚是辛苦。

台阶两旁站着礼官、禁卫。

赵渚被人半抬半架上了台。

礼官依着古礼,唱令众人起、跪。

阶下的官员也依着礼官唱令行事。

一套流程走了足有大半个时辰。

今日天气很好,红日高悬的,虽说还是春天里头,可在日头下边晒着起起跪跪的,杨太后还是很快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头有些发晕,眼前一阵一阵地浮起奇怪的图案,有些是一团一团的,有些是如同飞蚊一般,自知是跪得久了,又兼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只好强打精神,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等到略好了几分,她抬眼一看,前头太皇太后的动作也比礼官的唱令慢了两拍。

赵渚正在挣扎,却给一旁的宫人压着,也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过了一会,他就暂时安静下来,勉强按着礼仪行礼。

礼至一半,下头文武官员山呼万岁。

礼官点了香,上前交给赵渚。

赵渚手上拿着香,并不动弹。

太皇太后跪在一旁,过了几息功夫才缓过神来,待得看了这般情景,便提声道:“陛下,当为敬香了!”

赵渚的胸脯大大的起伏了两下,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复才上得前去,将那香插入香炉里头。

杨太后伏在地上,没有看到这个情景,只听到了太皇太后的声音。

一时进香完毕,太皇太后与杨太后两人跟着也一并进香,敬酒。

足足花了半日的功夫,天庆台此处的祭礼才算结束。杨太后身上穿着厚厚的礼服,早已热得全身是汗。

太皇太后也是一般,她头脸处汗涔涔的,只是碍于正在礼中,不好用帕子擦汗。

天庆台的事宜暂时告一段落,自有礼官们在后头收拾,一行人却是要转去天庆观里头祭祀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渚被拖着往下走了几阶,太皇太后便跟在了后头。

杨太后满身是汗,头也晕得厉害,在原地略缓了两下,才慢慢地跟得上去。

一旁的黄门连忙轻轻将她扶住。

她比太皇太后慢得六七阶,太皇太后又在赵渚后两阶。

赵渚先前还是给左右两个黄门架着走,等到行在阶梯处,因那石阶与石阶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两人左右扶着,不太好行路,便一前一后地护着他。

石阶两边立着礼官,下头立着文武官员。

两府重臣站在最前,依着品级往后各自排开,都等着听礼官令行事。

赵渚走走停停。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一口气下不来,要在中间歇一歇,并不是什么十分不能的事情。

已是走了一大半的台阶,赵渚忽的又站住了。

他胸口一起一伏地,转头同一旁的黄门道:“我阿娘呢?”

黄门忙道:“陛下,且等一等。”

赵渚也不是傻的,被敷衍了这许久,眼见仪礼已经结束,却不曾见得人,哪里还肯信。

他被折腾了一上午,全身湿漉漉的,热得不行,又是烦,又是躁,自心底里涌出来一股子凶意。

赵渚知道黄门不过是听崔用臣之命,而崔用臣又是听太皇太后之令,便转头冲着太皇太后叫道:“我要阿娘!”

他哭闹了一早上,虽然声音比起平日里沙哑两分,可毕竟是小孩子,一出口,那声音便又尖又亮,听在身旁人耳朵里,如同魔音一般。

两个围着的小黄门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赵渚尖叫道:“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他声音很大,不但周围的人受不了,便是下头立着的官员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百官诧异之下,不少人都小心地抬头去看。

两府重臣立在最前,自然看得也最清楚。

范尧臣同孙卞站在一排,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黄昭亮面色难看。

两府之中,泰半都任着崇政殿侍讲,少有不知道天子性情的,不过安慰自己赵渚年少,长得大了,或许会好些罢了。

然而平日是平日,这般庄严肃穆的祭典之上,如何能这般?

如此无法自控,怎的做皇帝?

众人虽然无人说话,却是各有所思。

太皇太后此时见得赵渚这般行事,气得牙龈都痒痒了。

天子闹腾得厉害,手足乱舞的,一旁的黄门连忙上前阻拦。

太皇太后冷声道:“放开他!”

黄门们犹豫了一下,还是住了手。

太皇太后的手本来扶着一旁的崔用臣,此时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下了三四道台阶,站在赵渚下方,提声道:“陛下,今日乃是祭祀正礼,你身为天子……”

她正要教训。

然而赵渚如何肯听。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满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头全是泪水,又哭又闹,大声叫道:“我不要做天子!我要我阿娘!”

太皇太后喝道:“你阿娘就在后头,陛下莫要胡闹!”

如果不是百官都在,她必定已经下令叫人把赵渚押着弄走。

只是当着众臣的面,却是不能做得这样过分,也不能把天子的脾性暴露得这样彻底。

她手一指,指向了杨太后。

赵渚心中才升起满怀希望,转头看去,却是见得杨太后那张脸,气得脸上的肉都抖了,大叫道:“你骗我,你还我阿娘!”

他还记得昨日乃是太皇太后下令,此时见得对方立在阶下,目光冷然,抿着嘴巴,十分冷漠的行状,同昨晚灯笼的场景几乎合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