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2 / 2)

画堂春深 浣若君 1926 字 17天前

月光下她一手搂着孩子的屁股,一手捂着她的脑袋,格外会抱孩子。季明德一肚子的醋火:“这又不是咱的孩子,你都没有这般抱过修齐。”

宝如也有母性,也会带孩子的,只是修齐叫杨氏霸占着抢不到手罢了。

如今有这小裴秀,又全心全意依靠她,那还管季明德,合上两扇门,上炕便睡,也不管季明德还在外头,气的两鼻子呼哧呼哧。

屋檐下有只小扎子,是方才那主家娘子坐着剥花生用的。

季明德将它搬到窗沿上,坐在上头,两手搭膝就眯上了眼睛。五更天亮不过转眼。安神药药性过了的小裴秀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醒一回,又哭又闹,一会儿吵着要娘,一会儿又说肚子疼,又不肯睡炕,宝如无法,只得抱着她在地上转来转去,整整转了两个时辰。

于天亮时,季明德望着东方一片火云,没来由的思念自家小修齐,乐呵呵的傻小子,又皮实,又好养,比养个这般娇弱弱的小姑娘不知要好多少倍。

*

直到次日傍晚,宝如才回到荣亲王府。

杨氏抱着小修齐,就等在风铃院外的路口上,见宝如怀中还抱着个脸儿圆圆的小丫头,两只眼睛上下扫视一通,问道:“这就是陈家那寡妇家的孩子?”

听这话,她是知道陈静婵的。

宝如丢了两丢,小裴秀又瘦又轻,像片羽毛一样。

“修齐,瞧瞧,娘给你抱来个姐姐,这姐姐好不好?”

小修齐发挥了他身为男儿的攻击性,眼看一岁多的小姐姐凑了过来,糯米似的小手儿一挥一抓,口水涎涎牙胎红红,直接拽上小裴秀的头发,用劲便是一扯。

裴秀是个小哭包儿,也是这两天颠簸着给吓坏了,埋头在宝如怀中,不停的叫着:“要娘,秀儿要娘。”

陈静婵一脸苍白,仿如老了十岁,叫个奶娘搀扶着走了上来,将女儿抱入怀中,从发丝到额头一点点的吻着,抵着小裴秀的脑袋闭眼凝了半晌,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妈,提起裙帘便要给宝如下跪。

宝如倒叫她吓了一跳:“陈姐姐您这又是何必?”

陈静婵面容枯黄,眼圈焦黑,与宝如在洛阳见她时盼若俩人,不顾宝如的阻拦就跪到了地上:“不为母亲的人,不知道孩子于一个母亲的重要,若非您,只怕我这孩子就回不来了,你救了我孩子的命,我又焉能不拜你?”

大约也是急的过了,她这一磕头,两膝一软,竟就那么晕在了石板地上。不用说,哄孩子的哄孩子,扶人的扶人打扇子的打扇子,又是一通忙活。

*

风铃院正房,一只只柳条箱子层层叠摞,屋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英王妃李氏正在训尹玉卿:“我这一时三刻的就得入宫,宝如还未回来,你得把你们府这一摊子家操持起来,别跟我说少源爱不爱你的话,也别跟我说和离不和离的,你是世子妃,是大魏朝的世子妃,是荣亲王府的世子妃,上了玉牒,是皇家的人,受奴婢们磕了多少的头,逢年过节受了光禄寺多少的封赏?

就为着这些,你也得把这俩场丧事给我顶过去再说。”

尹玉卿埋头整着只海云花金步摇上的流苏,默了半晌,扬起头直言:“三叔母有所不知,我的性子就是只炸了毛的猫,遇火即燃,在娘家都未理过家的,如今更不会,您要我去料理丧事,只怕王爷的尸体从这府中还未抬出去,府里就得先乱起来。”

掌理后院的掌事,董姑姑也在旁,听尹玉卿这般一说,心中也是暗暗称是,尹玉卿的性子,真是除了吃和显摆衣饰,无一不通。

“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个居家妇人,其本质是一样的,你总得要出门,要操持,要拨算盘珠子看帐本子,晚上躺在床上,要筹划明日一家老小的开支。”进来的是宝如,长裙外罩着件青布褂子,一点脂粉未施,头发高绾,笑的脸儿圆圆的:“这府中由我料理便可,你跟着三叔母入宫,瞧瞧她是怎么做的,便怎么学,须知,这样的机会许多人打破头都争不到。”

这番话倒是把尹玉卿给说心动了,须知齐国府已经败了,只知道吃的母亲和哥哥,比她还蠢的妹妹,那么一家子人坐吃山空,她此时不拉下脸来学点东西,难道回到齐国府后,就继续跟着那么一群昏昏噩噩的家人一起坐吃等死?

尹玉卿将只步摇款款摆在妆台上,起身道:“承蒙三叔母看得起,既宝如都回来了,我跟您入宫吧。”

世间没有那条路是容易走的,当父亲丧去,丈夫和离,尹玉卿似乎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恰好前院送了新裁好的孝衫进来,尹玉卿与宝如,李悠悠,才从蜀地赶回来的李悠容四个齐齐换上孝衫,白衣素缟,是妯娌也是姐妹,一起相挽着手便出了风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