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也还泰半时间都在病着,直接耗去老夫人不少心力,可也坚持着让他去学堂,只是每次必有四人随行护着他罢了。
罗纱只当他是听到叶之南孙姨娘回来了,所以难得地出了屋子,便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进屋。
哪知却被叶怀书叫住了,“五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姨娘会意,与沈秋意带了叶颂青先进屋,罗纱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看向叶怀书,道:“二哥哥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好,反正旁边没什么人。”
她可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私密话好说。
叶怀书刚要开口,嗓中便涌起一股不适。他掩住口轻声咳嗽了半晌。
罗纱担忧地看着他,“要不我们进屋去说?”作势就要往里走。
叶怀书拉住了她,说着“无妨”,又咳了几声才停歇下来。
他敛敛神色,朝罗纱深深一揖,“今日语蝶做错了,我代她给五妹妹道个歉。”
他也是孙姨娘所生,与二姑娘语蝶一母同胞。
罗纱见状侧身避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没的她做错了事情却要你来替她赔罪。”
叶怀书心思通透,一下子就明白了罗纱意有所指,急急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还请五妹妹高抬贵手,放过二姐这次吧。”
“二哥哥这话说的好笑,”罗纱说道:“若是劝说有用的话,二哥哥为何不去劝劝二姐姐,让她放我一马?想来二哥哥是觉得劝二姐姐没用,因此就来我这儿了。”
叶怀书神色黯然,“她与我……并不亲厚,我说不动她也拦不住她。”
看到他满脸愧疚的样子,罗纱顿了顿,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看到这孱弱的白净男孩为难的样子,便道:“有些人,不是说拦就拦得住的。就算你身子好,就算你能拦住一次,难道你还能次次拦住不成?”
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别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你身子不好,切忌思虑过甚。”
说完,她便自顾自进了门。能说的她都说了,做与不做,想不想得开,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叶怀书望着她的背影,便是一叹。
晚饭过后,罗纱将叶颂青托付给李姨娘,便急匆匆回了晴夏院。待到李姨娘与沈秋意一同领了叶颂青回来了,罗纱也已经准备停当。
“姨娘等下和四姐姐、三哥哥留在屋子里,听到什么也别出来。”
她这样叮嘱李姨娘。
李姨娘看罗纱坚定却又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担心不已,说道:“你可当心些!”虽说她不希望罗纱像已故的程夫人那般委曲求全,但也不希望罗纱因为胆大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姨娘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罗纱笑得非常笃定。
由于接连冤枉自己,老夫人和叶之南今天都对自己怀着一份愧疚之心。今晚发难,他们出于愧疚和对安国公府的忌惮,只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总得让她一个受了冤的小姑娘发泄发泄么!
可若今日不动手,那改日再来,或许他们便不会袖手旁观了。
罗纱清楚地认识到,这两位长辈,可都不是什么“好记性”的。
不过说起来,今日她的运气倒是极其不错。由于老夫人的坚持,孙姨娘今儿晚上歇在了金秋院,让罗纱少了许多麻烦,不然若是她听见动静“动了胎气腹中疼痛”什么的,罗纱少不得要头疼两分。
如今有祖母在,定然不会让那些个“烦心事儿”扰到孙姨娘的。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好的开始,罗纱眯着眼笑得开心。
语蝶正在屋中由灵珠伺候着准备卸掉钗环,就听门外传来吵杂声。她刚要让灵珠出去看看,门就“砰”的声被人踢开,语蝶眼睁睁看着两个粗壮婆子如入无人之地般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灵珠斥责了一句后,还没来得及高呼出声,就被其中一个婆子捂住嘴拖了出去。
语蝶哪儿见过这种架势?登时就有些吓傻了。
听着耳边传来灵珠低低地呜咽声,语蝶抖着身子看着另一个婆子逼近自己,想跑,却丝毫动弹不得。
“二姑娘,您是自己乖乖走出去呢,还是我来……”
那婆子也不自称为奴了,直接比划了个“拖”的动作,大喇喇问道。
语蝶气得浑身发抖,却总算是有些缓过劲儿来了。
“你给我滚!”她努力说道,只是声音发颤,带着丝尖刻,更多地却是暗哑。
婆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啧啧叹息道:“看来是不吃敬酒的了。”说完不顾语蝶挣扎尖叫,几步跨了过来,双手架在语蝶腋下将她往外拖去。
语蝶嘶叫出声,婆子不知从哪儿摸了块布子,直接堵在了她的嘴上。那布子泛着股子霉味儿,熏得语蝶眼泪都出来了,拼命挣扎,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敌得过粗使婆子的蛮力?不过三两下,就被丢到门外绑住了双手。
看着暖春院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语蝶这才发现院子里灰压压站了许多人,一些提着灯笼,还有的手中持了棍棒,另有几人守着个正烧着的大火盆。
当中最显眼的是两个端坐的身影,其中一个,不是罗纱又是谁?
语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难怪婆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可不就是晴夏院的么!
语蝶有心想怒吼两下,奈何嘴被塞住,只发得出极低的呜呜声,任她花了极大力气,远处的罗纱却是半分都没听见。
她正吩咐陈妈妈派人过去守住各处。
“姨娘们和哥哥们姐姐们的住处都守好了,院门也给我守住——特别是院门,谁也不许进谁也不许出!”
陈妈妈低声问道:“李姨娘和四姑娘三少爷那儿……”
“更得守好!”罗纱坚定道:“千万别让他们出来了!”
陈妈妈转瞬便明白了罗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