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皇帝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穆景安的刹那,他蓦地睁大了双眼,唔唔地叫着,似是想咆哮,无奈嗓子受了伤一般只能发出声音却说不了话。
穆景安看了眼四周,发现太监总管已经出了屋子,室内除了他和皇帝再无旁人,便从怀中拿出个瓷瓶,赫然就是方才那个。
他给了皇帝一个浅淡的微笑,轻声问道:“舅舅可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待皇帝吭声,他自顾自垂了眼说道:“此时舅舅能醒来,便是吃了这里面的药丸。”
见皇帝面露迟疑,他又从中取出一小粒,塞到皇帝口中,给他灌了两口水。
不过片刻时候,皇帝便感觉自己身子发麻的症状又轻了些许。
穆景安看着他眼中的怀疑神色越发淡了,就说道:“若是舅舅肯答应我一个要求,那么这里面的所有药丸,就全部都归您了。但若是舅舅不同意……”
他轻轻晃动瓶子,灿然一笑,“那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倒进河里、丢到山上,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只是舅舅怕是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眼看皇帝面露急色开始更加剧烈地哼哼了,穆景安温和地问道:“舅舅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皇帝轻轻点了头,穆景安才附到皇帝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交易条件。
一个多时辰后,在朝中重臣的见证下,秉笔太监当场写了禅位于十一皇子的圣旨,给皇帝过目后,皇帝抖着手,在太监总管的帮助下,亲自在上面盖了玉玺。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事后罗纱问起此事,穆景安笑道:“他如此惜命,必然会答应。而且以他的性子,怕是想着先答应下来保住命,等痊愈以后再来反悔。”
“那么那些药丸……”
“那解药只能吃两颗。吃一颗时毒性减轻,吃两颗时毒性全消。只是那麻痹症状还会持续些时日,想要痊愈,只需多饮水,等上一个月后,便也好了。但,是药三分毒,这解药的毒性极大,若是吃多了,毒性反噬,病症只会更加严重。吃得越多,反噬越厉害。”
可是依着皇帝的脾气,必然要一整瓶都吃掉才会放心。
罗纱默了默,问道:“你给他的那瓶子里面,有多少颗药丸?”
穆景安很是惋惜地重重叹息了声。
“至少……四十多颗吧。”
132决定
新帝登基后大刀阔斧地做了好些个事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将朝中大臣换掉多半。
叶之扬本还在家中养花,冷不丁一道圣旨,就让他去了户部做尚书。叶之扬当下就丢了花锄和花种,带着全家去往京城。
他的小儿子才不过几岁,见状很是松了口气。
赵氏就问儿子怎么了。
小儿答道:“天寒地冻的,父亲却整天拿着锄头和花种去种花,我很担忧却不敢说。如今看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稚子无心,小大人一般说出了大实话。
赵氏望着叶之扬挺直的背影,微笑着抚了抚儿子的软发。
虽说叶家居家迁往京城了,可还有两人叶之扬和赵氏压根就没打算带走,那便是邱氏和她的儿子。那对母子依然待在庄子上,该怎样过,还是怎么过。
朝中大换人时,初时宫里头不知怎的,有传言说被换掉的大都是太上皇的人。
太上皇本就“病”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就气得哽了一哽,几口气憋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谁知后来他才听说消息是假的,被换掉的一小部分是他的亲信,另外一批是朝廷的蛀虫,而他自己的那些个亲信其实大部分都倒戈跟了新皇。
他顿时气得血气上涌。
前些日子被憋住的那几口气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出路,跟着新添的血气一起喷涌而出。
太上皇重重咳着,就有太监拿着白帕去给他掩口,结果帕子上赫然一大滩鲜红。
于是太上皇还没来得及被解药毒死,反而先喷血喷太多,亡了。
太上皇驾崩,举国皆哀。
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一些人却是悄悄从北地出发,进入关内。
在他们来之前,穆景安带着罗纱又去了趟北地。这时在南地受伤之人也已经痊愈,只是穆景安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在南地,并未让他们回到这里。
进入北地见过大伙儿后,穆景安便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让大家选择往后想要的生活方式。
北地中曾经出去过不少人,他们分布在各地,从事着各种各样“有用”的工作。穆景安将他们当中能抽空回到北地之人全唤了回来,让他们向北地之人谈起这些年在外面生活的日子。
这些人讲述的都是自己的切身体会。
“听了他们所说的之后,大家决定下往后的日子想怎么过,然后再告诉我。”穆景安这样说道。
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有这样多的在外生活之人统一同大家谈起这些。每日里他们都会去各处同大家交谈,先是说起自己的感受,然后让大家随意提问。
他们生活的地方不同,所从事的工作、担任的职位也不同,每个人的经历说出来对众人来讲都是新奇的,大家就都听得很认真,也很有趣。
这样的交流,持续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眼看着时间到了,穆景安就让各处的主事收集起写有各人最终决定的纸张,由各处的主事统计好,再送到他这儿。
有七成的人,想要去往各地从事各种职业;有一成的人想要留下来守在这里;还有两成的人,想要去往江南,守在穆家附近。
北地之人长久生活在极寒之处,生活习惯和关内之人截然不同,穆景安就让人细细告诉了他们各自想去之处的生活习惯。
大伙儿对于能走出去兴奋异常,此时就有人问穆景安,是不是同新帝说一声,弄个指令什么的,那样大家伙儿光明正大地走,也可以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