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胡闹!”何大夫看南宫玥年纪小小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厉声道,“老太爷底子虚,需以温和地药缓缓地调理,您这外甥媳妇也太过于激进了,用药如此凶猛,以老太爷几乎油尽灯枯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呢!”
南宫玥低着头,手上紧紧地捏着帕子,一声不吭。
何大夫捋了捋胡须,对南宫玥训斥道:“这位小夫人,老夫不知道您是学过几年医术,才敢如此妄为。要知道这学医并非是纸上谈兵,要依不同病人的病症来调整方子,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剂量若是错了,弄不好可就是一条人命啊!小夫人以后莫要再以人命开玩笑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方承令连连点头,急不可待地问道:“何大夫,你快想想法子,救救我父亲!”
何大夫沉思了片刻,“我先开三剂药试试,若能好转便能救。不然的话……哎。”
方承令赶紧让丫鬟去服侍笔墨。
随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向萧奕说道:“阿奕,舅舅是相信你的一片孝心,才让你和世子妃为你外祖父医治,侍疾,可是现在……哎!”他叹了口气,又怒又急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是你舅舅,总不会赶你走,但是你和世子妃就别留在这里添乱了,回你们的院子去吧!你们的祖父,自由我和你们舅母来照顾!”
到最后,他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一旁的何大夫听的是心惊肉跳,他是方府供奉的大夫,自然是颇有医术的,一直以来也是他在照顾方老太爷的病情。
今日方老太爷的脉象确实不对,事实上,他已经分不清这脉象是好转还是恶化了,但方老太爷都病了这么久了,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好转,自然是恶化比较对,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可要是他知道给方老太医诊治的是世子妃的话,打死他都不敢说那些话!
她是世子妃,那……那这一位岂不是就是——
世子爷?!
何大夫胆战心惊地看了萧奕一眼,可是事到如今,何大夫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低头写着方子。
萧奕眉宇深锁地看着方老太爷,一副后悔莫及地样子,好一会儿才拱手道:“……舅舅,那我和阿玥先告退了……”
方承令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故作恼怒地撇开了脸。
萧奕带着南宫玥离去了。
一炷香后,方承令夫妇回到了正院中,遣退了奴婢们后,方夫人再也压抑不住,面露喜色道:“老爷,您真是高啊!您看到刚才世子和世子妃的脸色没?”
方夫人殷勤地侍候方承令喝茶,方承令更是志得意满。
“是宇哥儿这一计甚妙。”方承令眼中浮现一丝骄傲。他这儿子委实出色,不只是书读得好,头脑也灵活。他们方家的家业有宇哥儿继承,将来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想到儿子,方夫人亦是眸中含笑,对儿子是再满意没有了,不像那庶出的,就是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气!
就在这时,内室外传来一阵步履声,跟着是一个小丫鬟恭声禀告道:“老爷,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求见!”
萧奕和南宫玥怎么来了?!方承令夫妇俩面面相觑,然后方承令道:“还不请世子爷和世子妃进来。”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弹了弹袍子道:“我去会会他们。”
方承令去了正堂坐下,不一会儿,丫鬟就将萧奕和南宫玥引了进来。
方承令坐在上首主人位的红木太师椅上,一副面色不虞的样子。
萧奕和南宫玥走到堂中,恭敬地给方承令行了礼。
方承令淡淡道:“阿奕,你和世子妃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萧奕正色作揖道:“舅舅,我和阿玥是特意来向舅舅请罪的。”南宫玥在一旁低眉顺眼,十分的恭顺。
方承令想起之前萧奕对着唐青鸿那嚣张傲气的举止,心中甚为畅快。就算是镇南王世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对他这个舅舅俯首认错。
方承令掩饰住眼中的得意,叹气道:“阿奕,舅舅不是生你和世子妃的气,舅舅知道你和世子妃也是一片孝心,但是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你外祖父的身子实在是折腾不起啊。阿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年纪还小,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多谢舅舅教诲。”萧奕再次作揖道,“请容阿奕向舅舅敬茶以表歉意!”
方承令心中越发得意,给了一旁服侍的丫鬟一个眼色,丫鬟立刻端来了一盅热茶。萧奕双手接过,恭敬地双手高举呈到了方承令跟前。
方承令接过后,一手提托,一手握盖,慢条斯理地用盖顺碗口拨去浮在茶汤表面的茶沫,然后轻呷一口,放下了茶盅。
“阿奕,世子妃,接下来……”
方承令还想再训斥萧奕和南宫玥几句,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得一阵晕眩感传来。他扶着额头甩了甩头,心道: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方承令又甩了甩头,站起身来道:“阿奕,我有些头晕,先失……”
“舅舅既然不适,还是赶紧叫个大夫才是。”萧奕关心的道,“刚刚那个何大夫就医术不错……”
“不用了。”方承令有些僵硬地说道,“我只是头晕……”说话间,他的头更晕,眼更花了,脚一软,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两眼朦胧一片,仿佛身处于一片迷雾中似的。
“舅舅!舅舅……”
萧奕紧张担忧的叫声在方承令耳边响起,方承令模模糊糊地看到萧奕蹲在他身旁,萧奕他好像在笑?!
方承令心中咯噔一下。
“舅舅,”萧奕压低声音在方承令耳边缓缓地说道,“我很喜欢一句古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年来,外祖父所受的苦,我都会让你一一尝遍的……日子还长呢,我们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