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和齐侯从车马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楚国特使葆申,竟然带着芈公主前来祝寿,而熊子元走在最后面,也一同来了。
葆申突然看到吴纠,顿时眼睛就亮了,一脸的欣喜之色,而吴纠则是脸上没什么变化,齐侯看到葆申的态度,心中有些狐疑,皱了皱眉,既然葆申已经不撮合吴纠和芈公主了,为何还看到吴纠一脸欣喜?
齐侯不知吴纠真正的身份,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
而那边熊子元看到了吴纠,藏在人后面,顿时眼睛里露/出了阴狠的神情,哼哼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说:“走着瞧!”
葆申连忙走过来,先对齐侯作礼,说:“外臣葆申,见过齐公。”
说着又对吴纠说:“见过大司农。”
齐侯笑眯眯的说:“楚国特使今儿也来了,真是好生热闹呢。”
葆申笑着说:“葆申在楚国便听说了东郭先生的贤名,因此特来瞻仰一番。”
芈公主在一边,听到“东郭”两个字,便忍不住面红的微笑起来,召忽也在一边儿,看到芈公主一脸羞涩,顿时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儿,毕竟芈公主和东郭牙可还有一段儿往事呢。
召忽心里头不是滋味儿,这个时候东郭牙就赶忙迎了出来,今日的东郭牙可是与众不同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便在外面罩了一件皂色的纱衫,平日里他不打扮,束发也很随便,今日稍微这么一打扮,俊美凌厉的容貌就凸现了出来。
他走出来,门口还未进去的宾客都吓了一跳,几乎不认识东郭牙了,芈公主羞涩的抬不起头来,躲在葆申身后。
召忽一看,心中更是吃味儿,但是他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舒坦,只是悄悄走过去,趁着东郭牙迎接齐侯的时候,偷偷捏了东郭牙后背一把。
东郭牙身上又硬又结实,召忽不知,他虽然是个文人,但是因为吃苦耐劳,身上已经锻炼出了不少肌肉,因此捏起来硬/邦/邦的。
东郭牙一个激灵,倒不是疼,而是他腰上有些敏/感,召忽正好捏在腰上,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召忽。
召忽还说:“看什么?”
东郭牙低声说:“中大夫掐我做什么?”
召忽特别横,说:“想掐就掐了。”
东郭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空理召忽,就引着齐侯吴纠,还有楚国的使臣们走了进去。
众人走进府邸,府邸还算可以,毕竟是齐侯赏赐的,但是里面其实挺简陋的,一路见不到几个人,只有一个管事儿抛头露面最多,笑眯眯的一脸卑躬屈膝,连忙迎着众人进了席间落座。
来的人十分多,陆陆续续来了一屋子人,后来又来了不少人,屋子里肯本坐不下了,只好临时在院子里也放上席子,搭上案子,幸亏吴纠将小饭馆儿的膳夫叫来一半准备寿宴,否则临时来了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应付。
东郭牙的府邸里人头攒动的,好生热闹,宴席很快就开始了,宴厅里点着烛火,院子里也点着烛火,大家起身敬酒,好生攀谈。
这个时候葆申带着芈公主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齐国中大夫,葆申敬您一杯。”
东郭牙连忙回敬,葆申又引荐芈公主,笑着说:“葆申听说,芈公主与东郭先生乃是旧相识,那当真有缘分得很呢。”
东郭牙干笑了一声,没有搭话儿,芈公主则红着脸,举着酒杯说:“东郭先生,芈敬您一杯。”
东郭牙不敢喝芈公主敬的酒,毕竟他知道芈公主的心意,连忙推辞说:“东郭牙一介莽夫,公主乃金枝玉叶,怎么好承受公主敬酒呢?实在愧不敢当。”
芈公主一听,有些不好意思,葆申何等精明的人,听出东郭牙的推辞之意,推辞的并非是这一杯酒,而是推辞的和芈公主的婚事儿。
那边召忽本在和吴纠说话,齐侯在一边醋溜溜的紧盯着他们,齐侯紧紧盯着吴纠和召忽,伸手拿了一个寿桃,下意识的往嘴里塞,一咬下去,顿时吃到了馅料儿,面皮仍然又弹又滑,香香/嫩/嫩,甜甜/蜜蜜的,但是里面……
里面一股海鲜味儿,齐侯瞬间傻了眼,他吃甜品只吃甜的,粽子都接受不了咸的,更别说是咸的寿桃了,里面是蛤蜊馅儿的,还叼出了一根老大的大虾子!
齐侯一瞬间差点吐了,不是因为蛤蜊太腥,也不是因为虾子不够鲜,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接受点心是咸的这个设定,脸色瞬间绿了。
吴纠一回头,就看到齐侯中彩了,竟然吃了那个唯一一个的蛤蜊海鲜酱的寿桃,笑眯眯的说:“君上,好吃么?”
齐侯听吴纠问自己,只能绿着脸干笑说:“好吃,还吃……二哥做的,自然好吃了。”
吴纠能不清楚齐侯的口味,瞧他一脸新鲜蔬菜的模样,绿的好像小白菜似的,不由得有些想笑,说:“那君上一定趁热吃,蜃酱凉了便要腥气了。”
齐侯心中叫苦,已经凉了!
那边召忽看不下去了,芈公主一直在给东郭牙敬酒,害的召忽心里难受的要死,又说不清楚,连续闷了好几杯酒,心想给大牙喝穷了,看你怎么换钱,最后干脆起身走人了,出去晃一晃,眼不见心不烦。
吴纠见召忽起身,有些手脚不协调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晕倒,就连忙站起来,扶住召忽说:“召师傅,你没事儿罢?”
召忽晕晕乎乎的,要出去走走,吴纠就扶着他往外走,齐侯一见,也连忙站起来,说:“二哥,好巧,孤也去透透气儿。”
于是齐侯吴纠和召忽这奇怪的三人组合就出了宴厅,三个人走出去,走到稍微人少的地位,召忽闻到了新鲜空气反而想要吐,难受的脸都憋红了,赶紧撇开吴纠的手,跑到偏僻的地方,就要对着东郭牙府邸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吐一口施肥。
吴纠看的眼皮直跳,齐侯连忙拉过吴纠,说:“二哥,过来,不用管,让召师傅吐完就好了。”
吴纠可是有洁癖的人,召忽要对着花花草草施肥,吴纠自然不敢过去,就和齐侯站在一边儿。
召忽蹲在花丛边,想要呕吐,但是偏偏吐不出来,干咳了好几声,心想着都怪大牙,自己才喝多了,他家的酒一定不是什么好酒,不然怎么喝起来这么上头,胃里还烧得慌,难受的紧。
齐侯带着吴纠靠在一边儿,趁着人少的时候,齐侯也不想回去应酬,就将吴纠搂在怀里,笑眯眯的非要吴纠“壁咚”自己,说:“二哥,你这些日子总是和召师傅在一起,孤都吃味儿了。”
吴纠笑了笑,很淡然的说:“君上,多吃点苦酒,对心脑血管儿好,上了年纪就该多吃点。”
齐侯一听,虽然没有全听懂,但是立刻捏住吴纠的鼻尖儿,说:“嗯?二哥还嫌孤老了,二哥明明比孤还大两岁呢。”
吴纠心想,自己本身是二十几岁的,不过公子纠这个身/子比较大而已。
齐侯说:“二哥嫌弃孤,孤好生伤心,今儿定要二哥瞧瞧,孤是不是上了年纪。”
齐侯这么说完,突然低下头亲在吴纠嘴唇上,先是试探了一下,亲了一下就抬起头来,就见吴纠脸上有些偏红,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其他缘故,但是吴纠并不抗拒。
吴纠眼睫颤/抖了一下,其实他在回绝葆申的时候,还有另外一条理由,那便是齐侯了。
吴纠和齐侯已经开始交往,虽然是试探性的,但是吴纠其实是个内心里渴望感情的人,渴望有人待他好,能弥补上辈子的感情缺陷。
自从和齐侯交往开始,吴纠发现,其实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儿,其实很简单,不在话下,齐侯这个人,霸道了一些,孩子气了一些,贪吃了一些,不论他是国君的话,眼下待吴纠也是真不错的。
因此吴纠有些舍不得,在葆申提出要带吴纠回楚国的时候,吴纠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齐侯一点点。
吴纠没有抵/抗,齐侯顿时大喜过望,又要吻下来,结果这个时候,却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是东郭牙走过来了。
因为天气黑,这边偏僻,齐侯一身黑色,将吴纠搂在怀中,吴纠的白衫子被遮挡着,在黑夜中都不扎眼了。
东郭牙家里不富裕,宴席和院落里点灯,这边就没有点灯,原因就是烧不起灯……
东郭牙只是听到这边有干呕的声音,就冲着召忽走过去,没有看到齐侯和吴纠,不过齐侯和吴纠可是看到了东郭牙,吴纠面皮不/厚,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和齐侯接/吻。
东郭牙见召忽不见了,又不想被楚国人纠缠,就从宴厅里走了出来,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呕吐声,赶紧过来查看,果然看到召忽那白衫子十分扎眼,蹲在地上,对着东郭牙最喜欢的花花草草,正在施肥……
东郭牙以前是个花匠,很喜欢侍弄花草,他专门把最喜欢的花草种在偏僻的地方,以免被人弄坏了。
召忽此时正对着东郭牙最喜欢的花干呕,东郭牙过去一瞧,赶紧脸黑的把召忽拽起来,说:“中大夫,这是怎么了?”
召忽两眼发晕,隐约看出是东郭牙,顿时气怒的说:“别管我,我要吐。”
召忽说着又要蹲下,东郭牙连忙拦住他,说:“中大夫要吐,东郭掺你过去,别对着花草吐。”
召忽一听,原来东郭牙不是关心自己,竟然是关心那些破花儿,顿时气得低下头,一口就咬在东郭牙的手背上。
东郭牙“嘶”了一声,以前只知道召忽喝醉酒就抱着人表白,从没听说过召忽喝醉酒还咬人的。
东郭牙甩了甩手,说:“中大夫怎么还咬人?”
召忽一听,哼哼的说:“咬人?我就咬你!”
那边齐侯和吴纠一看,还以为召忽和东郭牙要打架,毕竟召忽喝的太醉,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吴纠刚想要过去劝架,结果这个时候……
召忽猛地扑起来,将东郭牙“咕咚!”一声就扑倒在草丛中了,若不是因为东郭牙机智,就倒在他最喜欢的花上了,幸亏一错身,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旁边的草丛上。
东郭牙连忙给召忽垫了一下,不至于磕到召忽,召忽则不管,大喊了一声:“我咬死你!”
他说着,竟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东郭牙的嘴唇上,东郭牙“嘶”的一声,却不是疼,而是震/惊,紧跟着召忽突然搂紧他的脖颈,含/住东郭牙的嘴唇,调整了一下角度,避开东郭牙高高的鼻子,急促没有章法的吻下去。
吴纠一瞬间傻眼了,何止是吴纠傻眼了,齐侯也有些傻眼,当然当事人的东郭牙也有些傻眼。
召忽还含糊的说:“咬……咬死你……”
东郭牙眼眸一深,当即喘了一声粗气,猛地翻起来,将召忽“嘭!”一下按在地上,召忽撇头一看,正好扫到了东郭牙喜欢的花花草草,顿时好生得意,脸颊潮/红,十分爽朗的笑着说:“哈哈哈!花儿压烂了!大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东郭牙已经低下头,堵住了召忽的嘴。
吴纠当真没眼看了,秀恩爱啊,自己和齐侯明明就在一边,不到五步的距离,那边翻滚的两个人,一个因为天黑没注意,一个则是因为醉酒没注意。
召忽大喊了一声:“你敢咬我?显摆你牙大呢?”
说罢了毫不示弱的“咬”回去,然后那两个人就“咬来咬去”了,齐侯一脸震/惊,心想着自己还是“嫩”了些,要多习学一番。
吴纠没眼看,赶紧拉着齐侯默默的就走开了,哪知道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你也咬孤一下罢?”
吴纠对着齐侯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搭理他。
齐侯却因为这个白眼儿,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吴纠竟然不是恭恭敬敬的,而是对他翻了个白眼,齐侯美得不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有他有被/虐倾向呢,笑的吴纠感觉特别肉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个人回了宴厅,齐侯拉着吴纠喝酒,吴纠不敢多喝,毕竟棠巫一直在给吴纠调养身/子,嘱咐过吴纠,不能多饮酒,少饮养生,多饮伤神。
不过齐侯倒是挺挺高兴的,一个人喝了不少,过了好长一会儿,召忽和东郭牙才从外面走进来,召忽一脸稀里糊涂的表情,显然醉的不行,但是面色潮/红,一看就没干好事儿。
东郭牙则是面带微笑,虽然东郭牙这个人以前一直很随和,除了嘴巴毒舌了一点儿之外,人缘挺好,不过东郭牙脸上带着如此“阴险”的笑容,更让吴纠觉的,那两个人没干好事儿了。
召忽软/绵绵的被东郭牙拽进来,还醉的厉害,坐不住,就靠着东郭牙胳膊,一脸晕头转向的样子。
芈公主刚好看到东郭牙进来,想要给东郭牙敬酒,再联络联络感情,结果刚走过去,就听召忽用软/绵绵的口气说:“你把我的嘴巴都咬出/血了,疼……”
东郭牙连忙说:“是我不对,一会儿我给你弄点药抹上,行么?”
召忽立刻摇头说:“不要,我要吃公子做的小笼包,不然我的嘴巴会流/血不止的!”
东郭牙甚是无奈,不过笑了一声,抬头看去,正好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芈公主。
那两个人说话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再加上芈公主走过来,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信息量有些大,一时间芈公主也明白了,之前东郭牙再三拒绝自己,原来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人了。
芈公主好生失落,赶紧低着头,直接从东郭牙身边走过去了,装作是路过的样子,东郭牙也没说什么,不过见芈公主的表情,应该是放弃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很晚,吴纠让齐侯先行回宫,毕竟明天早上还有早朝,吴纠是打算住在东郭牙府上了,因为吴纠不用上早朝,他还在休假,可齐侯不行,谁不上早朝都可以,唯独他不能请假。
齐侯不走,有些喝多了,非要和吴纠撒娇,要和吴纠一个房间住,吴纠实在没办法,毕竟不能让齐侯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耍赖”罢?毕竟还有楚国人在场,若是传出去,那真真儿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吴纠只好哄孩子似的答应下来,齐侯醉的已经不行了,这才笑了一声,说:“二哥真好。”
齐侯的声音沙哑低沉,因为喝多了,靠着吴纠肩头,黑发散下来,一扫一扫的,堪成美男计,吴纠有些无奈,只好对东郭牙说:“东郭师傅,劳烦府上的人准备两间房舍,一会儿君上与纠都要住下来。”
他刚说完,齐侯虽然醉了,但是脑子转的还挺快,立刻反驳说:“一间。”
吴纠顿时有些无奈,到底醉没醉!
东郭牙一笑,说:“好,东郭这就让人去打扫房舍,一会儿请君上和大司农休息。”
东郭牙转身要走,齐侯还沙哑的嘱咐说:“一间。”
吴纠真想捏他的脸……
东郭牙很快找来了府上的管事儿,让管事儿给吴纠收拾房间,因为吴纠和齐侯的事情东郭牙虽然看出来了,但是需要保密,所以就没说齐侯也要住下,但是嘱咐管事儿将房舍打扫干净,一会儿大司农要住下来。
管事儿连忙答应,很快便走了,准备去打扫客房,他一转头,就偷偷摸/摸的到了偏僻的地方,很快有个人影闪了出来,竟然和那管事儿碰了头。
管事儿对那人影低声说:“大人,大司农一会儿准备住下来了,小人这就去给大司农收拾房舍呢。”
那人影藏在暗处,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一开口就知道是谁了,竟然是楚国的使臣熊子元。
熊子元自从那日知道吴纠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之后,顿时就闲不下来了,已经有一个大哥做楚王了,他可不想再有个弟/弟跟他争位,于是便想办法,准备做掉吴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次熊子元听说芈公主看上了东郭牙,东郭牙寿辰,吴纠也会参加,便觉得机会来了。
熊子元提前买通了东郭牙府上的管事儿,这个管事儿贪/财好色,本以为东郭牙是个红人,怎么也是中大夫,所以就到他府上做管事儿,哪知道东郭牙穷的叮当响,就连这次的寿宴,还借钱,借下人来准备的。
管事儿早就不满东郭牙的穷苦了,想要捞点油/水都没有,熊子元找上他,给了他不少好处,管事儿立刻就答应了,这不是就来给熊子元通风报信了么?
熊子元低声说:“做的好,一会儿你先把这个放在榻上。”
管事儿从熊子元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根针一样的东西,包在布里,熊子元低声说:“小心些,别被发现,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这把火若是烧的好,能将吕纠给烧死了,你往后就不用在齐国做什么穷酸的管事儿了,便是我子元的门客,随我回楚国,若是我子元能成为楚王,你便是令尹,知道么?”
管事儿听了,不由得满脸红光,说:“知道了知道了,小人这就去,小人做事儿一向谨慎,大人放心好了。”
熊子元也不便和管事儿多谈,转身便走了,那管事儿拿着布包,立刻往客房去,准备打扫客房,然后将那跟针竖在榻上。
齐侯喝的酩酊大醉,其实也是因为最近齐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那便是芈公主,自从齐侯知道芈公主喜欢东郭牙之后,心情就很舒畅,因为芈公主和吴纠肯定是不成的,这让齐侯放松/下来,因此这次喝得不少。
吴纠扶着醉鬼齐侯,准备往客房去,棠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进院子之前,齐侯突然说:“棠巫,不要跟着,不用伺候了,孤要与二哥独处。”
吴纠听到“独处”两个字,莫名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想了想,齐侯这个醉鬼,能干什么?若是真的干什么,也是自己干什么才对。
棠巫看着吴纠,似乎在请示吴纠的意思,吴纠叹气说:“你去休息罢。”
棠巫这才行礼,转身走了,吴纠搂着醉鬼往客房走,齐侯“嘿嘿嘿”的笑,说:“二哥,你喜欢孤么?”
吴纠顿时头有些疼,齐侯喝醉之后也这么吓人?吴纠敷衍着他,踉踉跄跄的将身材高大的齐侯带进客房/中。
客房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没什么家具,一目了然,也没有里外间,进去就能看到床榻。
吴纠扶着齐侯走进去,将醉鬼一样的齐侯扔在榻上,当真要累死吴纠了,感觉手臂和肩膀都酸的要掉了。
齐侯倒在榻上,突然“唔”了一声,还皱了皱眉,吴纠有些奇怪,说:“怎么了?”
齐侯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吴纠,嘴唇颤/抖了两下,随即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似的。
吴纠还以为齐侯真的睡着了,无奈的伸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准备出门让人给齐侯弄些醒酒汤来。
吴纠走出房舍,看了半天,竟然没有下人,回头看了一眼齐侯,齐侯“睡”得正香,于是就回身带上/门,准备给去膳房弄些醒酒汤来。
吴纠走出去,很快到了膳房,因为都是小饭馆儿临时派来帮忙的膳夫,也认识吴纠,吴纠讨了醒酒汤,膳夫们早就熬好了,端给吴纠。
吴纠谢过之后,端着醒酒汤去往房舍回去……
吴纠方走出了房舍,就有一个黑影往这边鬼鬼祟祟的走,因为客房没有人,府邸里也没有什么下人,所以客房显得很冷清,只能隐约听到那边宴厅热闹的劝酒声。
那黑影跑出来,就是东郭牙府上的管事儿,管事儿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子,拿着一个小火苗,快速的跑过去,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
管事儿进了房间,看到榻上有人,那人昏迷过去,齐侯躺在榻上的一霎那,便被那针扎中了,而且扎的瓷瓷实实,因为酒醉,再加上药效,很快就昏迷过去。
管事儿没看清楚是谁,毕竟他做的是亏心事儿,立刻将酒“哗啦”一声泼出去,洒了满地都是,一不小心还弄到了自己袖子上,不过也管不得这么多,连忙拢着自己的袖子,以免烧到,然后将小火苗扔出去,扔在酒上。
“呼!!!”一声,小火苗遇到了酒水,一下燃/烧起来,仿佛一条火蛇,猛地跳跃翻腾,直窜而上,立刻烧着木质的家具,还有布和藤编织的席子。
管事儿见火烧的大,快速跑出来,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脸色都苍白了,赶紧跑出来,依照计划,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锁来,“喀嚓!”一声还将门给从外面锁住了。
确保里面的人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也逃不出来,管事儿便匆忙的逃跑了,以免被人看到。
吴纠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因为客房偏僻,宴厅又热闹,因此根本没人发现这边着火了,吴纠一看,顿时吓得手脚冰凉,连忙将醒酒汤甩下就大步冲过去。
吴纠冲到门口,看到失火的房间竟然就是齐侯的房舍,连忙冲过去,想要推开门,结果“嘭!!”一声,那门竟然被锁死了,吴纠低头一看,顿时心中“咯噔!”一声,感觉是中了套儿。
吴纠来不及想旁的,这个时候棠巫就冲了过来,他本去休息了,不过听到吴纠摔裂碗的声音,就出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了火光冲天。
吴纠皱着眉,抿着嘴角,稍微侧头一看,立刻伸手去推窗子,窗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虽然从里面落了闩,但是因为老旧,吴纠猛地一撞,窗子就开了,里面的浓烟猛地滚出来,呛得吴纠和棠巫立刻咳嗽起来。
吴纠呛了一口浓烟,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一点儿水都没有,也没有人来救火,房间并不大,吴纠能看到,齐侯就躺在榻上,几乎要被火海包围了,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醒过来。
吴纠当即双手一撑,一下越过窗户,直接跳了进去,棠巫大喊了一声,伸手去捞吴纠,但是别看吴纠身材纤细,但是动作竟然十分灵动,“唰!”一声就跳了进去。
棠巫立刻大喊“救火”,这时候召忽和东郭牙正好也要回去休息,听到了棠巫嘶声力竭的呼喝声,又看到了冲天的光火,召忽的酒气顿时就醒了,赶紧冲过来,说:“怎么回事儿!”
棠巫说:“君上和大司农都在里面!”
召忽冲到门口,大门被锁着,发出“哐哐”两声,众人低头一看,心里瞬间明白了,应该是被算计了,顿时急得不行,因为棠巫的呼喝声,经过的下人,还有听到声音的宾客连忙跑过来救火。
吴纠冲进去,感觉浓烟滚滚,连忙压低身/子,快速冲到榻边,幸好也是房间比较小,也没有任何摆设。
齐侯躺在榻上,闭着双眼,却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着,脸色和嘴唇的颜色都不好。
吴纠喊了齐侯两声,一喊就呛进去浓烟,但是齐侯仍然不醒,榻上有席子褥子,还有被子,都是助燃的东西,齐侯的被子着了火,吴纠连忙掀开,一把拽起齐侯,将他猛地背在背上。
就在这个时候,齐侯似乎醒过来了一些,艰难的睁开眼睛,只是睁开一丝,随即喘着粗气,很费力的说:“不要管孤……二哥……走……”
吴纠都已经冲进火海了,怎么可能不管齐侯,况且若是不想管他,也不会冲进来了。
四周火势非常大,浓烟滚滚,大火瞬间就弥漫起来,还有一股浓郁的酒气,吴纠走了就没多长时间,这么短时间,房间里也没什么摆设,竟然一下就燃/烧起来,再加上锁上的大门,还有半昏迷的齐侯,绝对是有人捣鬼。
吴纠背着齐侯,齐侯身材太高大了,以至于吴纠行走很困难,东倒西歪的,一头大汗,火势无法控/制,几乎将两个人困在里面,不大的房间,浓烟遮蔽了视线,吴纠甚至不能分辨哪里才是窗口。
齐侯闭着眼睛,艰难的说:“走……二哥……走,放下我……”
吴纠听他一直断断续续的说话,还仿佛被烟呛着了,咳嗽不止,实在没有耐性,劈头盖脸的便说:“别他/妈废话!再不闭嘴,就让你吃真的大香肠!”
齐侯没听懂,只是被吴纠开头那脏字儿给震得一懵,随即药性上来了,便彻底昏死过去。
吴纠背着齐侯,被火蛇烫了好几下,外面的人渐渐变得多了,大家都喊着“救火!救火!快救火!大司农和君上在里面!”
召忽着急的要死,看着冒出浓烟的窗户,立刻就要冲进去,东郭牙连忙一把拉住他,然后猛地伸手/抢过旁边小厮的水,浇在自己身上,快速从窗口跳了进去。
东郭牙冲进去,正好看到了吴纠,吴纠背着齐侯,其实离窗口不远,但是分不清方向,东郭牙连忙去拽吴纠,吴纠立刻跟着走,东郭牙从吴纠背上接过昏死的齐侯,快速跳出窗口。
众人见他们逃出来,顿时松了口气,召忽见吴纠还没出来,大喊着:“公子!公子!”
吴纠就在窗口旁边,等东郭牙和齐侯出去,立刻爬上窗子,召忽连忙抓/住他,将他猛地一把拽了出来,“咚!”一声,两个人全都摔在地上。
吴纠摔出来,已经气喘吁吁,仿佛脱力一下,狠狠吸了两口空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冲过去,去检/查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齐侯。
齐侯安安稳稳的躺着,双目紧闭,吴纠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顿时在齐侯的后背上摸/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使劲拔下来一看,是一根一寸半有余的针。
吴纠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沉下脸,阴霾的厉害,他阴霾的表情可不常见,如此隐藏着暴怒的阴霾表情更不常见,吴纠将那根针递给棠巫,说:“检/查一下。”
棠巫连忙接住,说:“是,大司农。”
吴纠又检/查齐侯,却见齐侯的手背和脸颊上烧的一片通红,手背上还有些发黑,而且手臂还呈现弯曲护住的姿态。
吴纠一看,顿时明白了,方才吴纠将齐侯背在背上,齐侯一直用手和身/体护住吴纠,不让大火烧到吴纠,如此一来,齐侯手被烧伤非常严重。
吴纠看着齐侯烧伤昏迷的样子,顿时眼圈子有些发酸,双手狠狠攥拳,低声说:“棠儿,快给君上包扎伤口。”
棠巫连忙应声,快速过来检/查,他方才已经把药箱子拿过来了,立刻给齐侯在烧伤的地方撒上药,然后做临时处理。
旁边围观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宾客、齐国大夫、楚国大夫,还有一些杂役小厮膳夫们,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还有人在不停的救火。
吴纠站起来,眼神冷冷的在众人身上划过,熊子元也在人群之中,有些愤/恨,竟然没把吴纠给烧死,吴纠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熊子元连忙低下头,装作无事。
吴纠看了一圈,突然皱了皱眉,走过去,正好站在东郭牙府邸的管事儿面前。
那管事儿本身心虚,吓了一跳,也连忙低头,却见吴纠冷冷的盯着他,然后抬手撩了一下管事儿的袖子。
管事儿的袖子上有酒,泼酒的时候洒了一袖子,但是因为事情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换衣裳,方才救火,管事儿故意在自己袖子上泼了些水,旁边很多下人身上都是水,因为要救火很匆忙,难免洒一身。
管事儿还以为旁人看不出来,毕竟酒水已经稀释了,不过吴纠的嗅觉和味觉都很灵敏,顿时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今日是寿宴,按说酒气也是应当的,但是客人有酒气是应当的,而管事儿是个下人,宴席上人手也不够,管事儿按理来说应该根本没有机会饮酒,若说是不小心把酒洒在了袖子上,那也太凑巧了。
吴纠的手背也有一定程度烧伤,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吴纠却不管那些,脸色阴沉,食指中指撩了一下那管事儿湿/乎/乎的袖子,随即眯眼说:“将这谋害国君的贼子,拿下!”
旁边的众人都有些吃惊,根本不知吴纠为何突然有此说法,皆是面面相觑,不过召忽很快冲上来,对于吴纠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嘭!”一声,就将那管事儿一脚踹在地上。
管事儿猛地倒在地上,惊恐的大喊着:“哎呦……冤……冤枉啊!救命!救命啊!小人冤枉……”
吴纠则是哂笑了一声,因为吸/入了不少浓烟,再加上咳嗽,导致他声音异常沙哑,低沉的淡淡说:“有冤?下辈子再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