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甩袖子,袖风奔向桌椅,喀喇数声,桌椅断裂。我转身再拉大门,身后又一只手抵过来按死了门闩,正要发怒,又一只手拦到了我腰间,耳后有呼吸声,“浅墨,你赔我桌椅钱!”

“老子会赔的!放手!”

“我这是花梨木的,三百两银子!”

我愣了一下,就这工夫,被他搂到了另一张宽椅中,按坐进去。我转头瞧了瞧那断毁的桌椅,不确定道:“真的是花梨木?”

梅念远缓了口气,郑重点头,“一点不假。”

我皱起眉毛,思量起来,赔钱不如耍赖,“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在下弄坏的?”

“你不赔也可以。”梅念远静穆地看着我,“今晚不要回去,留下来。”

我心里斗争了一番,眼皮撩起看他,“这样就可以不用赔三百两?”

“嗯。”他点头。

我推开他,掸了掸弄皱的衣襟,“好。”

67☆色心大起,不要推辞

我给自己调了一杯浓茶,选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下,对另一个人视而不见。

梅念远将袍袖负到身后,在我面前踱了几步,踱去又踱来,看了我几眼,又踱步,再看我几眼。

我只垂着眼睑吹着茶叶,不时饮一口。他终于踱到我跟前来,弯腰看我,“就这么喝一夜的茶?”

“你要做甚?”我斜飞一眼。

“不睡觉?”他漆黑如墨的眼望在我脸上。

“不睡。”我灌完了杯里的茶,欲起身再倒水,他伸手接过去,转身给我添了半杯淡茶再送来。

我继续枯坐,他继续踱步。

晃得我眼睛花,一放茶杯,起身走向楼梯,径直往书房去。随手抽了本西域异史凑到一支蜡烛下翻看。

没多久,一盏明亮的无烟油灯点亮在了书房,梅念远奉灯挪到我面前,将蜡烛撤下。眼前顿时亮了不少,我将书翻了一半,梅念远便从我手里拿走了书,一双眼明湛湛地看着我,“方才的话都是我胡说的,你别再生气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语气阴沉,从他手里抢回书,抖到灯下继续看。

忽然心口一阵发闷,掩袖咳嗽起来,咳完后袖角上几处零星的红迹。梅念远脸色变了变,扯过我袖角看了看,眼底全是自责,“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你今晚身体本就不好,又惹你动气。我去找大夫……”

我扯住他,“不必了。咳血这种事,习惯了就好。”

他神态揪紧,扶着我坐下,“这是说什么话!”

“吐点血对我们江湖人来说,不算事儿。”我展开书继续看。

梅念远一把抢了书扔到一边,握着我的手,似乎是觉得有些凉,蹙眉道:“也不早了,你睡会吧!夜里冷,不要熬着了!”

“这点冷算什么,对我们江湖人来说……”一句没说完,又觉一阵气短,忍不住再咳了几声。

“你养尊处优了这几年,哪里还有江湖人的体质。”梅念远不由分说给我加了件衣衫披着,触到我肩头冰冷一片,给我把衣衫披严实了,低头提议道,“试试药浴吧?”

我慢慢侧头,朝他望去,目光很平定。

他忙解释,“你不要误会。药浴是我们那里的风俗……”

我眉头一跳,“你们那里?药浴……”我心思转了转,想到了老狐狸在希宜宫药浴的事。

似乎是怕我不信他,梅念远干脆解释彻底,“殷国皇室亲王盛行药浴之法,通畅经脉,强壮体魄,小病可以药浴,无病也可以。”

我抓住梅念远的手,神色一紧,“殷国皇室?只有皇室么?民间不盛行?”

“民生多艰,民间如何用得起药浴珍稀药材。”梅念远叹道。

“那么……”我不自觉将他拽到跟前,热切地看着他,“我好像发现一件事了!”

离我一寸距离不到的梅念远眼波闪动,跟我咫尺对视,不知不觉那距离越变越小,微低的嗓音轻启,“什么事?”

“希宜宫……”我正要探讨今晚的发现,忽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蓦然看清眼前的形势,我大幅度后撤,推了他一把,哪晓得这一推让他失了平衡,直直跌到我身上。

椅子没承住,两人一同歪到地上,书橱上一堆书砸下来,还好梅念远在我身上给挡了这些重物。

从椅子上倒下地,后脑勺以及腰后竟没觉着疼,正纳闷,就感觉到后脑勺下的手臂动了动,腰上紧了紧。终于明白过来了。

我看着俯在上方的人,试探着两手将他往旁挪了挪,手心触到他身上,没挪动,这姿势也就变成了紧抱。

他默然看着我眼睛,我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与他对视,再对视……

不是波涛骇浪,只是静水流深。

咫尺间的空隙也没有了,身体也温热起来,细细的袅绕如一股漩涡将人越拉越深,不辨今夕。衣衫窸窣,呼吸凌乱。脸颊的温度越升越高,手指不自觉抚在他肩头,游到他后颈,入手温润,色心大起。

于是战了三百回合,气喘吁吁休战。

“我方才要说什么来着……”被这么一打岔,我心思一时接不上,“梅念远你是故意打岔的么?还不起身?”

耳边一声低笑,“明明是你不放手。”

彼时我环着他肩头,的确搂得蛮紧,于是红着脸撤回了不规矩的手。

“浅墨。”梅念远仍是没有起身的打算,在我耳边轻声低语,“不够。”

我将手完全撤回,“这下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