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年花钱办的报纸当然不会抹黑她,报纸上如实写了衙门发生的事情,只是将官和闹事者的嘴脸进行了适度加工,并配了一张插图。
图中的官老爷像头大肥猪,圆鼓鼓的肚皮宛如即将临盆的孕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出来的。
报纸上还刊登了对程锦年的采访,问她为何收女子做工却不收男子。
程锦年:“我乐意收女子,这些女子赚了钱,难道不会给爹、哥哥、老公、儿子吗?聪明的男人会支持女人做工,蠢男人才会反对女子做工。”
“听说做工的女子中有倚门卖笑的?”
“去青楼嫖妓的男人从来不会羞于见人,何以做过青楼女子便不能做工?普通男人不惧于和嫖客相处,普通女人当然不怕跟青楼女子相处,青楼女子又不会吃人。”
……
读书人以男子为主,他们看了这一期《博闻报》,有的赞同程锦年,有的反对。
未婚的女子出来做工,不小心失去清白之躯,大了肚子怎么办?
成亲的妇人出来做工,跟野男人眉来眼去,生下野种怎么办?
况且,又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老婆,本该属于男人的工作被女子抢了去,男人们怎么赚钱娶老婆?
一时之间,男文人们议论纷纷。
甄言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她招收女子做工一事登上报纸,许多想赚钱的女子跑来,她很快收够了干活的女工,把活安排下去。
盖房子这种事,往往被默认成男人的活,实际上盖房子的也有女人。
只是男人干的活轻松钱多,女人干的活劳累钱少。而且,参与盖房子的女人往往和老公一起干活,专门给老公打下手。
甄言盖房子不要男人,女人有了出头的机会,盖的房子并不差。
她满意,干活的女人却嘀咕:“要是我男人来干,房子会盖得更结实更好看。”
其实,这女人和她男人盖的房子,甄言亲自去看过,并没有更结实好看。
干嘛贬低自己抬高男人?
女人很快暴露了她的意图,她想拉上她男人一起赚钱。
行,给她一次机会。
第二座房子即将动土,甄言请了女人,也请了男人。
房子未盖好,便闹出了一桩事:盖房子的单身汉想强奸女人,尽管被及时阻止,这单身汉却撕开了女人的衣服。
甄言匆匆地赶来。
差点被强奸的女人嘤嘤地哭。
强奸犯有恃无恐地抱着手:“被我看了身子,你便是我的女人了,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你就算去衙门,官老爷也会让你跟我过日子。行了,别哭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甄言面沉如水,对强奸犯道:“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咦?
众人看向甄言。
“当然是甄姑娘好看!”强奸犯激动得眼睛发亮,说出众人心中的猜测,“甄姑娘,你难道喜欢我?”
甄言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一趟。”
强奸犯嘿嘿笑,给了哭泣的可怜女人一个轻蔑的眼神,趾高气扬地跟甄言进房间。
门窗大开,房间里,甄言问:“看了身子便是你的女人,对吧?”
强奸犯点头:“当然了!”
莫非甄言要给他看?
他不由得扫视甄言的胸和臀,越发兴奋。
甄言撸起衣袖,露出手臂,问他:“这算看吗?”
“算!算!”强奸犯咽了咽唾沫,伸手摸她。
“算就好。”甄言拔剑,剑尖刺向他,将他的两颗眼珠子剜出来,“你看了我,我得把你的眼睛挖掉,才能保全我的清白。”
两颗眼珠子落地,瞎了的男人捂着流血的眼眶,惊恐地尖叫:“啊——”
甄言踩爆两颗眼珠,将瞎子强奸犯拉去衙门,被官府判处赔偿强奸犯十两银子。
强奸犯不服:“我瞎了!她挖我眼珠!她毁了我一辈子!”
甄言:“如果你闭上眼睛不看我,我不会挖你眼珠保全我的清白。你的一辈子很重要,我的一辈子难道不重要?你差点毁了我,我若不挖你的眼珠,以后你毁了别的女人,我岂不是有罪?”
审案的官亲近程家,赞同甄言:“俗话说,非礼勿视,你看了不该看的,哪能怪别人惩罚你?”
《博闻报》刊登了这桩案子,引起了诸多议论,将甄言称作烈女、女侠者有之,将甄言称作蛇蝎毒女、恶女者有之。
程锦年看完报纸上的案子,翻开了当朝律法。
当朝对强奸的判定极其苛刻,被强奸的女子要一刻不停地喊、奋力挣扎,否则便是和奸。
这法律让她起了杀心。
她看着律法,手指敲着纸面,思索着如何更改律法。
国有国法,要改动律法,必须说服皇帝和大臣们。
新皇帝被她劈死了,第二个新皇帝是谁呢?
程锦年接过梁道卿递来的蜂蜜茶,看向杯中清亮的茶汤,施展神通。
第二位新皇帝还没选出来,朝廷的大权被掌握在太后、秦王、首辅等几个人手中,长宁公主固然有战功,却没有军权,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
茶汤之中映出首辅李现的老脸,他是个俊男子,五六十岁了依然保持仪容。
李现正在和别人谈论谋杀皇帝的凶手,与他谈论的男人看似叁四十岁,穿着淡蓝色的华丽长袍,相貌平平。
在二人旁边有一位少年,红发赤瞳,面如冠玉,十五六岁上下,眼珠转来转去,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人。
打量着男人和少年,程锦年发现那男人皱起眉头,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神通看到她。
但他看不到她。
他打出法诀屏蔽了她的观察。
有趣。
程锦年没有生气,饮了一口茶,神通的力量漾开,茶汤之中再次呈现了刚才的画面。
“赵宗主?”首辅李现称呼那平凡男人。
“方才有人用神通窥探我等……”赵宗主左右看了看,又产生了被窥探的感觉,“那人还在窥探,我的法术无法阻断那人的窥视。”
“这!”李现脸色微变,“您能算出窥探者是谁,身在何方吗?”
“很难。”赵宗主握住宝剑的剑柄,望向虚空,“阁下是谁?为何藏头露面?”
程锦年懒得搭理他。